人最怕深交后的陌生 “最陌生的”片段
發(fā)布時間:2020-04-08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人們熟悉的不都屬于面具,但唯有陌生的,方是素面朝天的真實。因為真實從來缺席選秀。 在報道孫道臨先生與世長辭消息的第二天晚上,上海電視臺播放了孫先生主演的電影《渡江偵察記》。白天的報紙上,一則拍攝故事,在各式報道中被反復提及。當年,從孫道臨的外形到內在氣質,都與解放軍偵察連連長有不小的“距離”。在別人的種種擔憂里,他頗為焦急,便讓在電影中扮演敵情報處長的老朋友陳述,將自己的連長形象用筆畫下來,以便作比較和揣摩。當年中國電影人的職業(yè)精神,諸種赤誠都凝固在這個細節(jié)里了。
如是內涵豐富的歷史風景,值得解讀的,其實并不僅限于這一個“花絮”。
孫道臨先生扮演的解放軍連長,作為成功塑造的藝術形象,早已被列入中國電影的史冊。時間過去了半個世紀,是否可以讓后來者做一個“滯后”的發(fā)問:當年的孫道臨,與當年我們所“要求”的解放軍連級干部的形象標準,究竟有著怎樣的距離?是軍事干部無畏的載體必須是彪悍,還是指揮員勇敢的外形一定要魁梧?是否只有政委式的機智,才被允許略略地呈現有書生的意氣?今天,我們將為紀念這位中國電影泰斗人物而獻上的形容詞,排列在此處:這位“逝去的紳士”儀態(tài)嚴謹,一絲不茍;這位“多藝的才子”性情溫潤,有點孤傲。也許,當年從外到里、從頭到腳的擔憂,就包容著這樣的內涵。
可以這樣說,半個多世紀前為解放勞苦大眾而進行的人民戰(zhàn)爭,是一場以錘子和鐮刀的交并為引導旗號的戰(zhàn)爭,工人識字班和農民講習所成為絕大部分貧苦參與者的文化踏板。即使有過那么多愛國青年來到延安,而在那么漫長的時間里,“小知識分子”成為他們的身份概括。視野落差,習俗鴻溝,天然的隔閡不會消除,但也并沒有阻擋彼此共同融合并肩戰(zhàn)斗的信念。還可以這樣說,中國人民解放軍擁有著中華民族最精英的群體,他們各領風騷,智勇雙全。所以,觀眾喜歡孫道臨這位儒雅的連長,人民認可這位英勇的戰(zhàn)士,也就有了最充分的理由。甚至更可以這樣說,在孫道臨扮演的解放軍連長身上,體現了普通群眾對于人民救星的審美渴望:一位富有文化修養(yǎng),講究儀表風度的斗士。
藝術形象的填補,往往在表明生活中真實的短缺。最善良的表述是,有過這樣的年代,常年戰(zhàn)爭的腥風血雨,生死格殺的滿身血污,一時間使得那么多的人,對于英雄形象趨向了單一的勾勒,以至成為唯一的民間摹本。以至,連扮演者自己都在努力地改變著“天然附體”的痕跡。
孫連長過江后的結論是美好的。那就是對于某種標簽式人物的塑造,實現了突破。只是,孫道臨也遠不是永遠那么幸運的。
孫道臨本色的藝術形色,在黑白片里是《家》里的大哥,在彩色故事片內,就是《早春二月》的蕭澗秋。片子拍就呱呱墜地,蜂擁而起的是批判的箭矢。世外桃源里的一場風花雪月故事,反襯著“外邊世界”的烽火歲月,彼此沖撞的雙方,還是富有多元性質的人性和正在廝殺拼搏的腥血戰(zhàn)爭。柔石自我剖析的筆準確而犀利,只是批判的矛頭無法針對一位烈士,孫道臨便成了他的替身。
86歲的孫道臨今已大行。在可以和能夠傾吐對以往歲月基本判斷的時刻,卻已再也聽不到他對那段日子的記憶。在已經出版的媒體上,我見到一篇描繪近年孫道臨與友人交往的文字。他與友人參與“社會活動”,過后自嘲:我快80歲了,還一直擠眉弄眼,我容易嗎?頓時,友人和他“同病相憐般都笑了起來”。作者寫道:這是她所看到的孫道臨“最陌生片段的時候”。
作者記錄了這位孫道臨多年老友對他的評價:這是一個才子,文學、舞臺、英語修養(yǎng)都十分出色,還做電影、搞配音,本身又是一個好演員,一個好人;多么難得的藝術家!拔覀冞@種混世的,食有魚行有車,過得比他們好,想想就很難為情。你怎么能想象一個哈姆雷特王子去喊口號呢?”
連親近的友人都感到了“最陌生”和“難為情”,如是一切,已絕對不是記者們能夠做到的采訪所得。在相當多的時候,記者們采訪得到場合,卻并非能夠采訪得到生活。人們熟悉的不都屬于面具,但唯有陌生的,方是素面朝天的真實。因為真實從來缺席選秀。
無須過度閱讀,但也過目不忘。在紀念這位藝術家的時刻,人們知曉了孫道臨作為藝術表演家和一位思想者,始終長埋心頭的疑惑和拷問。他在那么長時間地服從世俗規(guī)則的同時――誰又不在服從呢――同時也保持著自己的真實質詢。當如今屏幕上穿著不同軍服的軍人,多粗口迭起,多一根筋到底,多相隨跟進,以示“更新創(chuàng)意”的時候,同樣無須過度閱讀這些“風景”;我要說的只是:我們有過孫道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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