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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國_陳寶國,我給自己打90分

發(fā)布時間:2020-04-02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偶像陳寶國   30年前,陳寶國憑借電視劇處女作《赤橙黃綠青藍紫》中工人劉思佳一角獲得首屆金鷹獎最佳男主角。30年后,電視劇《鋼鐵年代》讓陳寶國第二次當上了工人。在這部戲里,他飾演的尚鐵龍是一名鋼廠工人,出口成“臟”,管女人叫“臭娘們兒”,跟誰說話都自稱“老子”。
  雖然兩個工人角色相隔一萬多天,但這個世界陳寶國并不陌生,上中戲前,他曾做過兩年工人。工人和演員,就像夢想和現(xiàn)實的距離,可以一步跨越,也可以千山萬水。“18歲的時候覺得任何想法都不是夢,都在眼巴前兒,就是明天的事兒。文革過后恢復了高考,我們那會兒只能做那個夢,大學畢業(yè)后,可以有工作!
  陳寶國憑一張偶像的臉考入中戲,那會兒還沒有偶像這個說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赤橙黃綠青藍紫》里的劉思佳穿著牛仔褲的形象“確實挺偶像的”,那時牛仔褲是稀罕物,“挺潮”。老戲骨陳寶國卻無法回看偶像陳寶國的表演,“現(xiàn)在要我看,我坐都坐不住,得吐了。那會兒不會演戲,可別人覺得挺好,要不然也不會把獎給你,當時整體就是那樣一水平!
  陳寶國年輕時的目標就是做一個性格演員,“那是演員里比較高的段位,翻譯成咱們老百姓的話就是演什么都行。那是一種境界!睘榱诉_到這種境界,他接演了《神鞭》。長著偶像的臉,演一個街頭小混混,除導演外,制片廠廠長,原著作者沒一個同意。頂著這樣的壓力,為了表現(xiàn)角色中眼睛被人打散成玻璃花的狀態(tài),陳寶國拿一扣子,磨成隱形眼鏡狀放在眼睛里。那是1986年,國內(nèi)沒有隱形眼鏡。代價是眼神經(jīng)受損,視力急速下降。至今,他的左眼視力只有0.6,右眼1.3。那也不后悔,這是一個“為了戲可以玩兒命”的主兒。
  戲劇學院4年的表演課程沒能讓陳寶國解放天性,“玻璃花”幫他完成了這個任務,自信了,“我《神鞭》都能演了,什么不能演?本事沒練好,膽兒先大了!
  演員是必須熱血沸騰的職業(yè)
  陳寶國說,很多當年一起學表演的人早就轉(zhuǎn)行了,他能在這行做三十多年,得益于一直挑著角色演。
  因為沒有中意的電影劇本,2000年后,除了客串過兩部電影外,陳寶國只拍電視劇。2007年至今,他拍過3部電視劇。“有人說我現(xiàn)在片酬高,我多演戲就可以多掙錢。恰恰在這個時候我少演戲,我很看重自己。”
  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圓了多年的夢,心踏實了。
  老舍的經(jīng)典戲劇名作《茶館》就是陳寶國的夢!斑M中央戲劇學院之前我就是一張白紙,進去后,逐漸知道什么是戲劇了,也是那個時候知道了《茶館》,知道了王利發(fā)!
  第一次到人藝看《茶館》,“瘋了,回來整宿睡不著覺啊,在院子里遛彎兒。這太牛了。什么時候我能演?”這夢做了近三十年,“我是北京人。演《茶館》也必須是北京人,才能弄明白《茶館》里這點事兒,北京的孩子他有這特質(zhì)!崩仙釋憚”灸悄觋悓殗錾澳阏f說,緣分吧!彼辉阜艞壢魏胃@個夢有關(guān)的聯(lián)系。
  “誰知道50年后,我就演了個電視版的《茶館》呢!
  陳寶國放松地把自己堆在沙發(fā)里,翹著二郎腿,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滿足。
  2011年初的陳寶國和2007年初相比變化很大。那時的他面對記者手足無措,低頭聽問題,兩手在膝蓋間來回搓,回答問題時,眼睛望向窗外,“不習慣面對陌生人,很少接受采訪”。
  此次為了宣傳正在熱播的開年大戲《鋼鐵年代》,他接受的采訪是一撥兒又一撥兒。話匣子打開,收都收不住。采訪中聊得興起,離宣傳主題遠了,他會拉你回來,插播一下廣告,“我現(xiàn)在要經(jīng)營自己呀,我不以前沒經(jīng)營過嘛,現(xiàn)在要經(jīng)營一小下兒。”
  陳寶國說,他在片場話很少,怕情緒流失。獨處的時候居多,恨不能一天24小時都繃著那根筋,這時候的他脆弱、敏感,不堪一擊,“在變成角色的過程中,一秒鐘不協(xié)調(diào)的氣氛,都能把我的情緒帶跑。表演跟別的行業(yè)不一樣,必須熱血沸騰,必須用心,因為你演的是一個人!
  每次創(chuàng)作都是一種煎熬,他卻愿意享受這過程,“這一百多天,我過了另外一個人30年、50年,甚至80年的人生!
   我不讓你看到我的不好
  人物周刊:30年前,工人劉思佳讓你獲得首屆金鷹獎;你覺得30年后,工人尚鐵龍依舊能帶給你好運嗎?
  陳寶國:工業(yè)題材,我們每年都能見到嗎?見不到。不是少見,是罕見。
  人物周刊:你和工人也算是有緣了?
  陳寶國:是有緣分。我30年前是青澀的,30年后,不能說爐火純青,也已經(jīng)有相當?shù)募记闪,所以我才敢給這部戲里我的表演打90分。我演到90分是應該的,演到70分是不應該的。你是個老演員,你有生活閱歷了,你對生活、對生命、對戲劇表演也有感悟了。你做到好和更好,都是應該的。做得不好是不應該的。所以我少演戲,我不讓你看到我的不好。
  別人跟我說這戲演得好時,我心里特別坦然,我不飄,我早過了飄的年紀了,我現(xiàn)在演成這樣是應該的。
  人物周刊:什么年紀飄過?
  陳寶國:籠統(tǒng)地講是在《茶館》之前。我現(xiàn)在敢說不了――我不上這戲,我不演這角色。以前別人找我,哪怕不是特別喜歡也演。片酬不高的時候,天天忙,恨不能天天演戲。片酬高了,反倒演得少了。
  人物周刊:這些年你最看重自己的哪部戲?
  陳寶國:哪部戲都很看重。特別是《茶館》,相當相當?shù)目粗,那是戲劇的?jīng)典作品,對演員來講,《茶館》里的王利發(fā)就是一個標桿。
  人物周刊:《茶館》是戲劇的經(jīng)典,影視劇未必能成為經(jīng)典吧?
  陳寶國:沒錯兒。
  人物周刊: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它成為經(jīng)典?
  陳寶國:我沒想到,經(jīng)典不可能重復。
  人物周刊:但可以創(chuàng)造。
  陳寶國:可以創(chuàng)造,這點野心我們有,但是能不能成那是另一回事兒。很多人勸我別演,說這把標尺太高了,容易露怯。我問自己,你想演嗎?我想演。不但我想演,中國的男演員都想演,這樣的機會對演員來說太少了。不但這輩子碰不上,沒準兒三輩子都碰不上。
  人物周刊:你沒有機會演話劇版《茶館》嗎?
  陳寶國:我不可能有機會,我不是人藝的演員,別的劇院也不演呀。再說,我就算分到人藝也不可能有這種機會呀,我不像(王利發(fā))啊,要不我在電視劇里把眉毛剃了干嘛。我資歷、才藝沒到那步,所以我演了一個電視版的。雖然是電視版,可只要有機會圓我這個夢,我就想演。我得讓這把標尺量一量,我知道我高度不夠,我可以蹦著夠、可以踮著腳夠啊。老舍在人藝排練場上說過,“這個戲難演,但是演員真長本事。”
  人物周刊:你演完《茶館》長本事了嗎?
  陳寶國:長本事了!所以我對他的話有感觸啊,有這種感觸的演員不多呀,至今不就仨嘛(話劇版王利發(fā)的扮演者于是之、梁冠華)。別的戲演完之后,我沒有問過人家的意見!恫桊^》演完后我撒出幾路人馬去問,也問過權(quán)威,問過跟老舍有交情的人,包括老舍先生的女兒。前些天一網(wǎng)站給了我一個獎,就是老舍先生的女兒舒濟老師給我頒的。
  人物周刊:大家的反饋讓你覺得你達到這把標尺的高度了嗎?
  陳寶國:朋友肯定說我達到了。其實我知道我沒達到,我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往上走,有很多東西都是人家的,比如話劇于(是之)老先生那版。我的造型跟于(是之)老先生那版一模一樣。我是兩道立眉,和人物不符,只得全剃了。剃完之后難看得跟一鬼似的。我助理第一次看的時候,驚得開車都忘了打火了。
  《大宅門》讓我名揚天下
  人物周刊:《茶館》之后你沒再拍過電影。
  陳寶國:我現(xiàn)在可能更適合電視劇,在這上面我可以選擇的劇本還多一些。演員永遠是被動的,這30年我太清楚了,無奈。首先人家得找你,找我我也得有欲望演啊。這么些年來我被感動過的,或者說我參加的電視劇感動過別人的,每年總會有兩三個――《大宅門》,這是勿庸質(zhì)疑的。我敢說,50年內(nèi)不會再出這樣的劇本。
  人物周刊:《茶館》和《大宅門》相比,哪個對你更重要?
  陳寶國:《大宅門》!洞笳T》是近幾年較可能成為經(jīng)典的電視劇,它讓我名揚天下。《茶館》多少年前就是經(jīng)典。
  人物周刊:你創(chuàng)造了一個經(jīng)典,又翻拍了一個經(jīng)典?
  陳寶國:我翻拍了一個經(jīng)典沒錯。創(chuàng)造經(jīng)典不是我,那是郭寶昌。《大宅門》之后有若干個家族戲找我演,我沒演。那些戲事后還真的都火了。
  人物周刊:后悔嗎?
  陳寶國:我不后悔。生命當中需要后悔的事兒多了,關(guān)鍵的事兒沒后悔就行了。找對了工作沒后悔,我想干表演,至今還在干著呢;娶個媳婦,想娶誰,娶到家了。凡夫俗子的人生不就兩個十字路口嘛,成家、立業(yè),你都走對了,還有什么可后悔的呀?剩下全是錦上添花的事兒。
  人物周刊:你演過爛片子嗎?
  陳寶國:多了!自己敢張嘴說的作品就那么幾個。
  人物周刊:有能長久留下來的作品嗎?
  陳寶國:現(xiàn)在這種娛樂節(jié)奏,一個作品能夠在市場挺三到五載,就是奇跡。一個演員如果三年之內(nèi)沒有作品,很殘酷,淘汰。《大宅門》應該是能留下來的,十年了還在播。其它的還有什么?就是自戀了唄。
  人物周刊:第三次獲金鷹獎提名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去?
  陳寶國:因為得獎三次后就會得終身成就獎了,那后邊就沒奔頭兒了。我覺得我現(xiàn)在挺黃金的,正當年,體力還有。電視劇的工作量比拍電影的工作量大多了,我還能承受得起。
  人物周刊:你怕老嗎?
  陳寶國:我現(xiàn)在沒怕過,早晚有一天得怕。我特別喜歡看一部戲,《金色池塘》,亨利?方達八十多歲時演的,那戲啊,品去吧。包括尼克爾森,zz都演成精了。我就想,我也能那樣。
  人物周刊:作為演員,你的優(yōu)勢是什么?
  陳寶國:感性、情緒化、敏感、愛做夢,愛做夢就會產(chǎn)生想象力,演員的想象力至關(guān)重要。
  最膩歪的就是走紅地毯,多假呀
  人物周刊:你和年輕演員交流多嗎?
  陳寶國:我問過有些年輕演員,知道陶金、趙丹、石輝嗎?都不知道。再一問,最近看什么片子呢?《阿凡達》呀。那跟我說的不是一個話題了,這天兒就沒法聊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標準,好惡都不一樣了。人家看的是視覺沖擊力,我們現(xiàn)在想的是塑造形象的大師。我這想法并不老套,我們是演員,你不是演動畫片。
  人物周刊:這個時代有些變化是你不愿意接受的?
  陳寶國:對,《茶館》這么經(jīng)典的戲劇作品,播出的效果跟我原來預想的不太一樣,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對這個不感興趣了。這就是時代,這就是變化,有點無奈。
  人物周刊:你的人生也算平順了,從生活層面來講是件好事,但對一個演員來說,會不會是一種缺失?
  陳寶國:作家最好坎坷點,這樣他們才能寫出驚世駭俗的作品讓演員去表現(xiàn)。我現(xiàn)在拍戲,為什么把速度放慢呢?就是想著別糟踐了人家費那么多心力寫的角色。
  我問過編劇高滿堂,我說你寫劇本是在那大班臺上寫的嗎?他說,在那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我就在陽臺上馬扎兒那寫出來的。演員就要過這樣的日子,有毛茬兒的日子。
  人物周刊:你的日子過得有毛茬兒嗎?
  陳寶國:誰說我沒毛茬兒?我不華麗呀,我排斥華麗。我最膩歪的就是走紅地毯。多假呀!我很少走,電視劇沒有紅地毯走。我連看都不喜歡看。
  人物周刊:你懷疑過自己作為演員的能力嗎?
  陳寶國:沒,因為演了《神鞭》。而且我現(xiàn)在可以拉得下臉面來拒絕,一看本子不太喜歡,就不演了,我怕砸。我現(xiàn)在接戲少就是希望保持一個水準,別讓人家說你。因為人家說過我,“這戲你也接呀?”我心里特別不舒服。
  年齡越來越大吧,心越來越重,也挺在意人家說什么。
  人物周刊:若干年后,你希望人們記起你時怎么評價?
  陳寶國:記不住。我所崇拜的那些偶像,那些大師級的人物,還有誰能記得?現(xiàn)在一部戲播完,能有個三五百人記得住已經(jīng)不錯了。演員淘汰率就更快,很殘酷的。就因為這么殘酷,所以我才接戲慢點,演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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