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樁 野馬重返木樁
發(fā)布時間:2020-03-28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Max Roach死了!苯拥綏畈ǖ亩绦艜r,我正在去看Archie Shepp的路上,紐約百老匯大道通往時代廣場一路人頭涌涌,恍然似乎他們是要去給Max Roach送葬,或者去赴Archie Shepp的晚宴。
Iridium爵士俱樂部門外十多米排著長隊,阿奇?謝普這么搶手嗎?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排隊進隔壁一家劇院看《媽媽咪呀》,人人都需要沒心沒肺的簡單的快樂,而謝普太憤怒了。我腦子里依舊是他年輕時狂飆薩克斯,然后突然停下來咆哮――演說、誦詩、祈禱和罵娘――像一頭黑豹沖著種族社會咆哮的情景,他不是在演奏爵士,而是在扔手榴彈、潑硫酸。
但如今這瓶硫酸變成了一瓶礦泉水,靜靜地呆在硝煙散盡的麥克風旁。60年代自由爵士的潘神如今只是一個快樂的老頭,他走進酒吧,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微弓著身拖著腿進了廁所,我依舊難以置信自己就身處爵士史的殿堂,而這殿堂僅僅是一個簡陋的廁所,在阿奇?謝普撒尿的時候,他會看到頭上一張Horace Silver和Sonny Rollins的演出海報,時間是1957年,整整半個世紀。
而77歲的索尼?羅林斯仍在演出。伯格曼和安東尼奧尼死訊傳出,有的人才吃了一驚:“天吶,他們原來一直活著呀?!”鼓王馬克斯?羅奇的死不禁令人細數(shù)如今還有哪幾個1950年代乃至1940年代爵士黃金時代的大師尚在,實際上他們甚至不斷復出再戰(zhàn)江湖敬告世人:老子還活著呢!和羅林斯同歲的自由爵士宗師奧耐特?寇曼(Ornette Coleman)還在歐洲巡演,比他們輩份年紀更大、和馬克斯?羅奇同代的戴夫?布魯貝克(Dave Brubeck)、奧斯卡?彼德森(Oscar Peterson)、李?科尼茲(Lee Konitz)最近還都屹立舞臺巍然不倒。區(qū)區(qū)六十多歲的阿奇?謝普還年輕著呢!然而永遠年輕的是早逝的約翰?柯川(John Coltrane)和阿爾伯特?阿亞拉(Albert Ayler),如果活到現(xiàn)在,他們還會不會用薩克斯狂噴膽汁和朝霞?
彼得?布洛茨曼(Peter Brotzmann)還會,前不久在上海還見識過他令人敬畏的死亡加速度,那是野馬在撕斷地平線。
而阿奇?謝普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早就不會了。奧德賽已經(jīng)回家,野馬重返自己的木樁,圍著那根木樁打轉(zhuǎn),不斷舔吻那根木樁――那是它出發(fā)的地方。阿奇?謝普早在八九十年代人到中年的時候便從自由爵士回歸布魯斯。
當晚在Iridium酒吧他演了兩場,我看了頭一場,一個小時多一點,他從薩克斯狂人變成布魯斯歌手,三位合作樂手(鋼琴兼女聲,鼓和大貝斯)表演純熟,卻似乎少了一點什么,謝普也一樣,少了一點什么。如果是帶著向自由爵士朝圣的心情,我會大感失望――謝普的薩克斯幾乎聞不到一丁點火藥味了,他只是將粗大的薩克斯當成了一根小勺,在慢慢調(diào)勻一杯加了糖的咖啡。但如果你也喜歡老布魯斯,那么謝普蒼老但決絕的嗓音絕不亞于B.B.King,你完全可以隨著這根赤裸的木樁漂流直下密西西比,那歌聲依然依稀透出當年咆哮江湖的激情。
但火紅的60年代畢竟遠逝了。從藝術(shù)創(chuàng)新、從先鋒的角度我當然更喜歡奧耐特?寇曼、彼得?布洛茨曼,但心靈的秘密,一個人隱秘的痛苦和幸福,并不需要用先鋒或保守去裁判。正如鮑勃?迪倫1980年代也曾放棄自己的個性創(chuàng)造,一頭扎進鄉(xiāng)村音樂,他失去了銳氣,但卻獲得了個人心靈的平靜和圓滿,謝普回歸布魯斯也是如此。
而爵士樂垂垂老矣,反叛了四十幾年,已經(jīng)沒剩下什么可以反的了。反叛不如皈依,此致敬禮,百感交集,謝普說:“我想演一首Monk的曲子!庇终f:“有一首老歌……”
走出酒吧,黑人球星的巨大廣告牌在曼哈頓的夜空無處不在,這個時代似乎不再需要一個黑人牧師獻祭鮮血,不再需要一個黑人選手,在奧運會的領(lǐng)獎臺上低頭沖美國國旗高舉黑色手套,也不再需要一個黑人爵士樂手沖著臺下衣冠楚楚的白人咆哮……在時代廣場,歷史似乎終結(jié)了,只是世貿(mào)中心的廢墟上空的夜色包藏不住血與火,新鮮的憤怒古老的愛。
謝普走出酒吧,一個黑人嘻哈少年向他借火點煙,隨后向北方,向時代廣場、哈萊姆的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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