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丟失后的錯捕]身份證丟失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8月23日, 回到陸豐老家的林貝欣,一個星期來沒邁出家門一步。 林家上下,小心翼翼地與這個原本就內(nèi)向的孩子相處,試圖化解這一個月來在她心底留下黑色陰影的可怕經(jīng)歷。
義烏, 這個距離陸豐千里之遠的浙中城市,是林家避之不及的地方,也是19歲的林貝欣噩夢的開端。從一個“網(wǎng)絡通緝犯”到無罪釋放,12天的跌宕起伏,是她19年的人生經(jīng)歷中最深刻的傷害。
當然,林貝欣什么壞事都沒干過,唯一的錯就是不小心丟失了身份證。
正是這個不小心,讓林貝欣成為一個社會現(xiàn)象的象征――一群因身份證丟失而被錯抓的群體代表。而這樣的被錯抓經(jīng)歷,貴州女孩王成嬌有過,江蘇教師夏飛也經(jīng)歷過。
意外的被捕
林貝欣是在7月16日晚被廣州警察拘留的。
那天晚上,四妹林吉慧的朋友小婷想上網(wǎng)吧。只有17歲的小婷開口向林貝欣借身份證。
晚上9點多,林貝欣接到小婷電話,民警讓她過去一下。林貝欣天真地以為,是小婷冒用自己身份證出事,派出所讓自己去作證并且把人“贖回來”。向來膽小的林貝欣,叫了四妹和表弟一起陪同,她不知道其實越秀區(qū)珠光路派出所就在離住所幾百米之外,還專門打了輛車。
小婷很快回來了,可是林貝欣被戴上了手銬。民警告知林吉慧:林貝欣是浙江義烏的通緝犯,是一個搶劫集團的“匪首”。雙手被反銬的林貝欣,被震呆了!八f了句,‘我沒做虧心事,我不怕’,就被警察押上車帶走了!彼拿昧旨刍貞浾f。
林家姐妹們?nèi)济闪?她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以及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一夜,她們都沒睡。
在重視男丁的陸豐地區(qū),林貝欣家有6個姐妹和1個弟弟。因為孩子多,家里一直很窮。身為六姐妹中的老三,林貝欣只讀到初一就出去工作。由于林貝欣一向乖巧內(nèi)向,林家姐妹們猜測,這件事也許跟林貝欣身份證丟失有關。
2007年8月,林貝欣在廣州打工的店鋪里被偷了包,包里裝有身份證,當時沒想到報警。1個月后,林貝欣就托爸爸在老家,掛失補辦了新的身份證,甚至還用回原先身份證上的那張舊相片。
跌宕起伏的12天
林貝欣連夜被送到蘿崗看守所。
走進監(jiān)房時,她只能穿著上衣和內(nèi)褲。事隔一個月后,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個細節(jié),“當時房間里二三十個人,眼睛都直直地盯著我!痹诳词厮,“班長”告訴新人林貝欣這里的規(guī)矩:得“聽話”,洗馬桶的事兒歸她了。
7月17日,星期六。一夜沒睡的林龍騰,開始著手“救”妹妹。她找到妹妹以前打工的店,開了林貝欣一直上班的證明。媽媽那邊也瞞不住,干脆通知她去老家派出所,找補辦身份證的記錄并開證明。
看守所里的林貝欣,除了哭,就是坐在鋪位上發(fā)呆。對面墻上有個小窗戶,那是她白天晚上都要對著的唯一風景。她希望義烏的警察趕緊過來還自己清白和自由,但也有點埋怨起家人怎么還不來看自己。
事實上,林貝欣的家人一直在努力。7月19日,在家熬不下去的媽媽和奶奶,坐車到了廣州。林龍騰打車去看守所找人,但是找了兩家看守所,花了300多塊錢的車費,都沒找到。第二天,林龍騰又租了輛面包車繼續(xù)找,終于在蘿崗看守所問到有林貝欣。
7月21日上午9點,全家人趕到珠光街派出所,把兩份證明交給派出所!拔夷棠毯蛬寢尪疾灰饑懒,跪著求他們!绷铸堯v也陪著跪,因為奶奶和媽媽只會說陸豐話,她們哭著說,林龍騰再哭著翻譯成普通話向民警請求,但是跪了20多分鐘,沒人理。大姐林吉龍說:“我們是窮人,實在想不出辦法,才下跪求他們的啊!”
一位負責詢問林貝欣的陳姓警官,走過來告訴她們,可能義烏警方搞錯了。但是根據(jù)警方的辦案程序,一旦被公安機關列為網(wǎng)上追逃人員,按照法定程序,無論是否弄錯,任何公安機關都應首先抓捕,事后再將核查工作交給立案單位。
7月22日,當林家全家老少正在想盡辦法“救出”林貝欣時,義烏警方派人來接林貝欣了。林貝欣戴著手銬經(jīng)歷了16個小時的汽車顛簸。吃飯、上廁所時,林貝欣狼狽地接受著別人的注視,讓她感覺“很丟臉”。
7月23日凌晨,林貝欣到達了義烏并開始作筆錄。這天下午5點多,她請求警察讓她給家里打個電話。失去一周消息的林貝欣,打通了二姐林龍騰的手機,而林龍騰聽到電話那頭叫“二姐”的聲音時,竟還沒反應過來是她正苦找的林貝欣。
三天之后,負責看守的女警告訴林貝欣,已經(jīng)判定她沒有作案嫌疑,可以回家了。林貝欣在女警的陪同下去買了一套衣服,由義烏警方埋單。7月27日,林貝欣被帶到義烏市稠城派出所,辦理了解除監(jiān)視居住決定及案件撤銷等手續(xù)。義烏警方還給林貝欣一部功能最簡單的手機,拿出2000元作為賠償,并說,對這次錯抓很抱歉。
一而再再而三
林貝欣的經(jīng)歷并不孤單,同在7月,廣東就發(fā)生了3起。
先是貴州女孩王成嬌。7月27日,在中山打工的22歲女孩王成嬌,也因身份證遭竊的歷史,成了“通緝犯”被警方扣押。經(jīng)立案地安徽固鎮(zhèn)縣警方調(diào)查,排除了她的犯罪嫌疑,關押6天后,王成嬌被釋放。安徽警方向王成嬌道歉時解釋說,不僅是因為詐騙嫌疑人盜用了王成嬌的身份證,還因為嫌疑人和她長相很像,在受害人指認時也沒能辨識出。
江蘇江都27歲的數(shù)學老師夏飛,則因相似經(jīng)歷被媒體稱為“男版林貝欣”。夏飛的岳父在廣州做物流生意,今年7月10日,夏飛一家三口來廣州度假。7月13日,他上網(wǎng)買了一張尾號為1188的本地電話卡。當天下午,他到營業(yè)大廳辦理了實名登記。
7月21日晚9點半左右,五六名便衣男子敲開夏飛的住所,稱警察要查暫住證和身份證。但半個小時后,夏飛以今年3月在番禺涉嫌盜竊為由拘留了。
這讓夏飛的岳父老張覺得不可思議!夏飛是老師,那個時間他還在學校里教書,完全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他不可能分身在廣州盜竊。而夏飛的妻子也想起,夏飛的身份證曾在2005年丟過,當時夫妻倆到外面吃飯,他的身份證在外套里被偷了。此外,在去年七八月時,夏飛到銀行辦業(yè)務,曾將一張身份證復印件隨手丟掉。不知是否被人盜用了他的身份作案?
老張和女兒找到夏飛所在的學校,開出證實夏飛今年3月在學校上課的證明。夏飛老家所在地、江蘇揚州江都新區(qū)派出所,也開具一張“夏飛未發(fā)現(xiàn)有違法犯罪記錄”的證明。
8月3日,在拘留所里關了13天后,夏飛終于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xù)后回家。這天晚上,幾乎不喝酒的夏飛,特意叫了瓶啤酒。
廣州市番禺區(qū)公安分局對夏飛的取保候審決定書上寫著這樣一句話:因犯罪嫌疑人夏飛取保候審不致發(fā)生社會危害性,根據(jù)有關規(guī)定,對其進行取保候審。同時該分局還開出兩份通知寫明,要求夏飛不得離開廣州,并在今年11月3日、明年2月3日到該分局預審大隊接受調(diào)查。然而學校9月1日開學,夏飛老師還能準時給學生們上課嗎?一名番禺公安分局的辦案民警打來電話告訴老張,夏飛的取保候審可能很快撤銷了,8月28日前就會有消息。
是信息庫的錯還是人的錯
在警方的信息庫里,林貝欣不是眼前這個膽怯內(nèi)向的形象:“她”是義烏警方破獲的盜竊團伙的“匪首”,是被網(wǎng)上通緝了兩年的嫌疑人。
一位參與辦案的義烏民警向媒體透露,2007年9月2日至2008年4月21日,有犯罪嫌疑人先后四次用林貝欣的身份證登記入住廣州市的酒店、賓館;2007年9月25日至2008年9月11日,有犯罪嫌疑人先后兩次用林貝欣的身份證登記入住浙江省寧波市、義烏市的酒店、賓館。
所謂“犯案”的這段時間,林貝欣的“真身”一直都在廣州一個服裝店打工,當時的店長林盆勝也證實,林貝欣原先在中山三路看倉庫,后來調(diào)到沙河店。在盜竊案案發(fā)時間2008年9月,林貝欣本人一直在加班。
由于被列入網(wǎng)上追逃名單,不管真假林貝欣使用哪個身份證,只要在全國任一間賓館或者網(wǎng)吧登記,公安的系統(tǒng)網(wǎng)站就會自動接到報警,當?shù)鼐炀鸵鼍M行緝拿。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民警說,在全國公安系統(tǒng)聯(lián)網(wǎng)里,每個人名下最重要的信息就是戶口本里登記的資料,包括身份證、護照、港澳通行證等信息,以及父母兄弟姐妹配偶孩子等人的信息也會成為相關聯(lián)信息。不過,信息庫又因各警種不同,可查詢到的內(nèi)容也略有不同。而辦案民警需要申請權限才能查詢更細致,而對于身份證照片及相關信息的甄別核實,雖然警方自有方法,但有時仍然無法避免因經(jīng)驗不足而出錯。
有知情人士說,由于出差甄別核對的工作比較繁瑣,且需要一定經(jīng)費,一些公安機關一般會先將人上網(wǎng)通緝,等嫌疑人被抓到后再進行核查甄別工作。
林貝欣、王成嬌都是在警方網(wǎng)上通緝下產(chǎn)生的“錯案”,廣東大同律師事務所的朱永平律師呼吁慎用“網(wǎng)上追逃令”。有經(jīng)驗豐富的民警表示,甄別工作其實可以做得更細致些,最好前往身份證戶籍所在地進行核驗。
社會上究竟有多少人丟過身份證,公安部門從未公布過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一名丟失了身份證的蘭州市民根據(jù)兩周的《蘭州晨報身份證掛失廣告統(tǒng)計表》作了個推算,蘭州市每年丟失身份證者約為4萬人。而照此謹慎推算,全甘肅省每年丟身份證者按5萬來算,繼續(xù)推算至全國,取一個最保守的數(shù)字,全國每年丟失居民身份證者也在100萬人以上。
今年3月,公安部在回答網(wǎng)民提問時表示,根據(jù)《居民身份證法》的有關規(guī)定,公民丟失居民身份證后,應當向常住戶口所在地派出所申報丟失補領。公民辦理丟失補領證件的行為本身,就告知了公安機關證件丟失的事實,不需要再辦理掛失和登報聲明。而冒用身份證者和審查部門需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丟失證件者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但是由于目前公安信息系統(tǒng)的權限設置,一般民警很難查到公民掛失身份證的記錄,即便查詢,其手續(xù)也較為復雜。換句話說,丟失的身份證無法像掛失的銀行卡一樣自動作廢,它很可能成為個不定時炸彈存在于某處。
這點讓丟過身份證的人都變得有點恐慌。
林龍騰找尋妹妹的第二天向店里老板娘請假,電話那頭的老板娘聽說了林貝欣的經(jīng)歷很吃驚,她問:“我總共丟過三次身份證,那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你妹?”林龍騰沉默了一下,只能回答說:“今天不知明天事,這個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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