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的背書】 梁漱溟
發(fā)布時間:2020-03-17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轉眼間,《這個世界會好嗎》已經(jīng)成了3年前的舊版書。常常,只有在談論一本舊書的時候,人才有從容不迫的享受感,好像對著老友邊泡茶邊閑聊幾句,語頗散漫,卻無應酬。 作為訪談錄,這書其實并不像封面老人的表情那樣嚴肅,它很活潑,比梁老的那些個代表作好讀得多。梁對一干風云人物的點評:晏陽初缺乏哲學頭腦、看得淺;胡適很聰明,但頭腦也是粗淺的;老蔣自私、不守信,壞得很,最大的貢獻就是造成了共產(chǎn)黨的成功;康有為寫文章造假、貪便宜,借別人的名畫欣賞完了卻不還;段祺瑞人很正;馮友蘭好像是儒家,其實有點隨風轉舵、玩世不恭,還寫詩詞送給江青;最偉大的中國人是毛澤東等等。如果當事人都還健在,任選上述一段話,都可以爆炒成年度熱門話題;即便是當作名人八卦放在博客上,也能賺個幾萬點擊。
梁自覺對孔子懂得比朱熹還多一些,歸身于陸王門下,對王陽明極其推崇,但不知為何對陸象山卻未置一語。陽明引佛,多做批駁,因為年輕時曾淫浸其中,出佛入儒,所以才要格外點出可批處。而梁漱溟一直沉浸佛學之中,自言受益甚多,認為熊十力批佛是在“胡鬧”。
“就陽明的生命來說,他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了……我現(xiàn)在還是一個普通人。我可能比其他普通人不同的一點,就是我好像望見了,遠遠地看到了王陽明,看到了孔子。我是遠遠地望到,并且還不能很清楚地看見,好像天有霧,在霧中遠遠地看見了孔子是怎么回事,王陽明是怎么回事!薄拔覍嶋H的生活,是希望跟王陽明走”,按梁對自己一生成績的總結,一是對中國文化的思考,一是對近幾十年政治的影響,也的確是王陽明的路子――既著書立說,又事功封侯。
談到政治,梁漱溟給出了兩個預言。一、蘇聯(lián)出現(xiàn)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主義是一個變態(tài),因為它沒有經(jīng)過資本主義階段,這種變態(tài)往下走,“會要起變化,也許它要維持不住了,如果有機會來的時候”。二、“恐怕臺灣會要歸回中國的,可是中國絕不會伸手改造,恐怕會盡量尊重臺灣民情”。梁是在1980年說這番話的,蘇聯(lián)解體已經(jīng)應驗一而鄧小平1981年8月提出了“一國兩制”。
梁漱溟自認是個“樂天派”,1980年的現(xiàn)實的確讓他看到了些許希望:“中國當局也還虛心……華主席啊,鄧小平啊,都從國務院退出去,退到黨內的政治局,國務院的事情給個新人來擔任總理,姓趙的,趙紫陽……他們黨內大家很合作,很實事求是,沒有爭權奪利,這都是很好”!艾F(xiàn)在不是有兩個口號,一個叫民主,一個叫法制……在工廠里頭車間主任可以公推民選,從前都是黨兼啊……農民方面也在往這個方向走了口這個民主就不是完全空話了,不完全是個口號了”。
梁深感佩服的還有如下人選:章士釗、章太炎、梁啟超、馬一浮、林宰平、伍庸伯。梁的背書想必可信,畢竟,這些推崇的話不是眼下時髦的明星代言。
然而以上橋段,機智也好睿智也好,大抵不是什么新的興趣點。我覺得格外有意思的倒是很不經(jīng)意的這一段――本來想出家做和尚的梁,被蔡元培拉進了北大,和知識分子在一起之后,好勝心起來了,“這個好勝的心是從身體來的……就容易有兩性的問題……身體問題來了,這個時候也就想結婚了”。呵呵。
觀點并不如何深奧,卻很坦率,不別開只眼是看不到這一層的:知識上、智力上的好勝心來自肉體的情欲。中國的知識人。彼此好勝傾軋不可謂少,以衛(wèi)道士自居的假道學也就甚多。既然同在欲中,情欲是排他的,所以自信滿滿、驕傲地證明自己正確的同時,屢屢踩低旁人也就并不令人意外了。由此深思,歷史中泥沙俱下的污濁豈不透亮許多?梁認為,“深深地進入了解自己,而對自己有辦法,才得避免和超出了不智與下等。”至于辦法,他相信只有依靠孟子的“人性善”,因為除了人之外,還有什么可信?如果此時梁提到佛教,倒比相信孟子更可靠些。由此或可見,佛教對中國知識人其實是佛學,而非信仰。
圣保羅說,“我是功克己身,叫身服我”,又說,“在我里頭,就是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意的惡,我倒去作!以敢鉃樯频臅r候,便有惡與我同在!睂θ诵哉J識的深刻與警醒,令人動容?恐税吨,才能照亮此世的撕扯與沉溺,脫離分裂的狀態(tài),而絕不是信靠人自身的東西。
梁畢竟有見識。他坦陳,他原本對羅素的三分法不理解,認為用二分法分析人就足夠了――一個理智、一個本能,“我對他這個靈性不太懂”,后來才體會到“宗教單用理智來說,說不了’用本能也說不了,宗教道德高于這個東西,那個東西就是靈性”。
中西的差異,就此深入下去,或許能出現(xiàn)有價值的交流,梁在門口一晃悠,卻轉而同意怪才辜鴻銘的觀點:“你們外國人……以前離不開教會,宗教教訓你們,管束你們,后來呢……國家的軍隊鎮(zhèn)壓、統(tǒng)治。中國不是這樣,中國就是他自己喜歡和平、安靜的老百姓。”
其實今天,許多中國人的自我想象和外向視角,都還沒跳出這個圈圈。辜鴻銘用“一個茶壺可以配四個茶杯”論證一夫多妻頗可解頤,拿這個套路作中西文化的比較,戲言終究難有真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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