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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中國精神的深層構造_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

發(fā)布時間:2020-03-16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我們很難想象,被視為有著幾千年倫理本位傳統(tǒng)的中國,有著幾十年理想主義強調(diào)和教育的中國,會在市場的降臨中潰敗到如此地步。      李珍景是韓國1980年代學生運動中涌現(xiàn)出的重要理論家。他從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和20世紀社會主義的思想與實踐中汲取資源,展開了他80年代一系列的思想、理論活動。80年代后期他被捕入獄,其間發(fā)生了蘇東巨變。巨大的沖擊與困惑使他90年代一出獄便動身到中國來,他要親眼看看社會主義。這次中國之行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社會主義實踐并沒有相應產(chǎn)生社會主義的主體。這一印象與問題讓他如此不能忘懷。這也是2004年以來我們幾次見面交流中的重要話題。
  我對他這一問題的高度共鳴,不是因為社會主義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挫折和這一問題的關聯(lián),而是因為這一問題和困擾我思考的如下時代課題密切相關:
  一、中國傳統(tǒng)上本是―個高度關注倫理的社會(梁漱溟更是把中國社會此種特點稱為“倫理本位”),中國社會主義教育又是一種強理想主義教育,那為什么在改革開放啟動不到20年的時間里,中國社會表現(xiàn)上卻變成了日常生活最被商業(yè)邏輯穿透、日常心態(tài)最受商業(yè)氛圍干擾的社會了呢?
  二、中國人向來被認為是有很強享受生活、承受苦難能力(此點被李澤厚命名為“樂感文化”)的民族,那為什么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中國的自殺率卻如此高速攀升呢?所有這些,只是其它民族亦共同具有的資本主義問題、現(xiàn)代性問題和社會不公正問題所導致的?還是在資本主義、現(xiàn)代性和不公正問題之外,還和李珍景所注意到的中國社會主義歷史有關?
  站在歷史的視角,我們當然會覺得李珍景的問題不夠準確。因為中國明確努力打造和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理想相配合的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新人,主要是在1950~1970年代,而李珍景敏銳看到的則是1990年代中國人所表現(xiàn)的狀態(tài)。這兩者間有關聯(lián),但其關系到底如何則需要引進歷史分析維度。
  
  革命的遺產(chǎn)
  
  中國的坎坷,使得大多數(shù)中國人對作為中國革命成果之一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國抱持了高度的期待與熱情,而建國后新國家在治理遺留問題方面和開創(chuàng)新局面方面的成效與新氣象,更使得大多數(shù)中國人對當時的國家領導者毛澤東與共產(chǎn)黨有著熱烈的信任乃至信仰。而中國正是在領導者對自身所選定的邏輯、所認定的理想有著高度自信,社會、民眾有著對毛澤東、共產(chǎn)黨的高度信任乃至信仰的情況下,社會被國家高度統(tǒng)合,國家、社會一起展開對中國傳統(tǒng)倫理的批判與破壞,以期用當時所理解、認定的共產(chǎn)主義倫理取代中國傳統(tǒng)倫理,以期造就全面擁有這些倫理的社會主義新人,以承擔共產(chǎn)主義在中國乃至全世界實現(xiàn)的歷史重任。
  
  對比中國傳統(tǒng)倫理情操和1950~1970年代強調(diào)的共產(chǎn)主義倫理情操,重要的不僅在兩種倫理情操內(nèi)容要求上的差別,更在這些被提倡乃至教導的新倫理、情操,實被置于當時所講述的意識形態(tài)正確之上,置于國家領袖與黨的領導正確之上;而非像中國傳統(tǒng)倫理那樣,被置于宇宙、天地的構造、日常生活組織情境和此宇宙、生活情境中個人的責任與義務,及由此所界定的人生境界,個人身心狀態(tài)、行為所獲得的價值感和意義感。
  而新倫理情操這種過分依賴意識形態(tài)正確、國家領袖與黨的領導正確之上的倫理構造方式,在出現(xiàn)類似“文革”這樣的災難和重大挫折后,必然使得對先前狂信的許多東西的不信,連帶產(chǎn)生了對先前試圖獲得與擁有的被推薦的倫理和情操的不信乃至反感。這種心理,加上先前傳統(tǒng)倫理被強烈打擊后的虛弱,使得“文革”結束后在一部分人群中彌漫著因狂熱而虛脫,因熱烈而冷漠,因狂信而虛無的社會精神狀態(tài)與心理。
  與這種虛脫、冷漠、虛無相對,在相當一部分人群中,雖然先前高漲的理想主義精神受到歷史挫折的打擊,但卻沒有影響到他們認為人應該對國家、民族、社會承擔責任這―精神取向所構成的理想主義內(nèi)核。而這本來是先前中國革命和中國社會主義實踐留給“文革”后的中國最寶貴的遺產(chǎn)之一。
  當時如果能清醒意識到一方面虛無情緒、心理蔓延,―方面理想主義猶強的精神史局面;而一面考慮如何轉(zhuǎn)化此理想主義――在不放棄它試圖為歷史、國家、民族、社會承擔責任并于此獲得意義感的精神動力內(nèi)核的情況下,能夠令它對歷史、政治課題的關懷在日常工作、生活情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從中獲得意義感;一面考慮如何轉(zhuǎn)化、吸收當時的虛無心理虛無情緒――也即進一步把對大歷史、政治課題和對日常生活、日常工作情境的意義植基,與克服個人在歷史挫折的遭際中所形成的身心問題結合起來,中國當代精神史的局面肯定會和我們后來看到的歷史局面大不相同。如此說,是因為“文革”結束時的虛無心理很大程度上還只是一種情緒,一種因受挫折而對先前狂熱狀態(tài)的反彈反應,也即--當時虛無者的心情底里其多數(shù)并非真以沒有責任感、沒有擔待的生活為好。而所有這些,都在為當時可能的精神史新局面開展提供著有利的歷史條件。
  令人遺憾的是,當時不僅國家,而且知識界亦對上面所述的這樣一種精神倫理狀況沒有清醒思考與意識,否則一方面正視現(xiàn)存資源與問題,以張大轉(zhuǎn)化此現(xiàn)存資源、消弭現(xiàn)存問題,―方面謹慎對待傳統(tǒng)倫理資源的復蘇和轉(zhuǎn)化問題,并尋找和引入可配合這樣一種歷史問題意識的外部相關資源,中國今天的精神倫理狀態(tài)一定是完全不同的一種局面。
  然而,事實上卻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這樣―種歷史展開,從隨后國家和知識分子對“潘曉討論”的反應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點。
  
  “潘曉討論”
  
  “文革”中許多問題乃至罪惡是在盲目理想主義的推動下出現(xiàn)的。以一代人理想的破滅為背景,在80年代初出現(xiàn)了高度撥動社會心弦的“潘曉討論”。在相當意義上,“潘曉討論”可說集中表露了當代中國大陸精神倫理所以演變至今天這樣一種狀況的歷史和觀念背景。
  從討論展開主要場所《中國青年》介紹的情況和發(fā)表的討論文章看(分別刊于《中國青年》1980年5~12期和1981年的第3期、第6期),其時無論是官方理論家還是知識界,都未能找到有足夠說服力的方式準確把握、整理此討論所以產(chǎn)生、所以如此表現(xiàn)的歷史、觀念原因,更遑論通過討論把此討論所深切展現(xiàn)的精神問題、主體問題開展為中國當代史展開中必需時刻特別加以省思的歷史基點。
  因此,當時不論是阮銘的文章《歷史的災難要以歷史的進步來補償》,還是經(jīng)過中宣部組織修改審定的署名本刊編輯部的文章《獻給人生意義的思考者》,其核心都在呼吁青年投身他們認為正確的歷史進程中。這樣呼吁當然沒有錯,但卻不能真正深入進此討論精神、主體方面的深層含蘊,當然也就不能準確理解“潘曉”所以從她的經(jīng)歷中引出如下結論――“任何人,不管是生存還是創(chuàng)造,都是主觀為自我,客觀為別 人……只要每一個人都盡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價值,那么整個人類向前發(fā)展也就成為必然的了”――背后真正的歷史與觀念機制。當然也不可能真正貼近、解決潘曉的問題。因為潘曉的問題不可能僅僅通過政治、經(jīng)濟路線的調(diào)整加以解決。
  當時沒有能足夠有力地洞識與揭明“潘曉”結論背后的歷史與觀念機制,一個重要的后果便是“潘曉”的結論“主觀為自我,客觀為他人脫脈絡的流行,而這一基于自己經(jīng)歷和對先前歷史反彈的結論所以能脫脈絡流行,所表征的時代歷史和時代主體的問題。不僅未能成為焦點,反而在接下來改革的歷史展開中,被“人是自私的動物,但人只要理性地追求自利便可導致好的現(xiàn)代社會”這類有關現(xiàn)代社會構成想象的思潮所強化。
  相比潘曉討論沒能充分明確意識到其時理想主義轉(zhuǎn)化和虛無主義吸收的課題,對理想主義所造成的傷害,焦點便在于處理主體問題時,文學藝術和相關思想領域廣泛的對先前極端集體主義強調(diào)的反彈與反動,在事實上可看作是對理想主義釜底抽薪式的毀棄。因為不論是“潘曉”被抽離脈絡的結論,還是那些有問題的關于現(xiàn)代社會如何構成的想象,其實都還為有關主體問題的思考展開留有相當?shù)挠嗟,“何謂自我?”“何謂自利?”“何謂理性?”等問題本身便充滿著可能性。
  可時代密切關涉主體問題的思潮,卻主要是在對先前極端集體主義進行反動的心理動力下展開的,這一反動并不是超越轉(zhuǎn)化先前的集體主義,商是直接反對此前的集體主義。這樣一種對集體主義的簡單反動,導致了1980年代中期前后各種相關思潮的背后,充斥著沒有真正思考理想自我如何才能形成,以為只要忠實地堅持自我便是為自己為時代負責任的個人主義邏輯。
  
  也正是在這樣一種意義上,我認為80年代中期前后這類有問題的思潮,開始在中國當代史占據(jù)關于自我思考的霸權地位,等于在思想上關閉了轉(zhuǎn)化先前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實踐所遺留下來的理想主義精神遺產(chǎn)的可能性。并因忠實于自我的律令使得在文學藝術中用以反對先前有問題的集體主義、理想主義的虛無、懷疑、犬儒、頹廢姿態(tài)和情緒審美化、意義化,在事實上推動了革命與歷史的挫折所遺留下的一時虛無心理真的往價值虛無方向轉(zhuǎn)型并定型(大家只要重新翻翻80年代中期關于劉索拉《你別無選擇》和徐星《無主題變奏》的評論,就可明白)。
  而這種過于自我中心的個人主義.反而導致墮入此種個人主義的個人缺少真正思考自我、充實自我、保護自我、承受自我的能力,更容易受到各種社會邏輯、商業(yè)、大眾文化等所挑動的氛圍、欲望、矛盾的直接沖擊。
  同時,沒有如何轉(zhuǎn)化的觀念,而只有不利邏輯的蔓延與折傷,使得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實踐遺留下來的理想主義在1980年代的延續(xù)仍以參與大歷史的方式存在。1980年代參與大歷史的主要形式就是支持改革開放,反對反改革開放。這樣一種對歷史的責任感在80年代使得理想主義雖有不斷被削弱、蛀空之勢,但在知識界,特別是青年知識分子中,卻―直是制約虛無主義、自我中心的個人主義蔓延的重要力量。可惜。這種力量在1980年代末受到了沉重打擊,而正是在這種精神倫理情勢下,人們迎來了比80年代更劇烈的1992年以來的中國全面經(jīng)濟、社會、文化變動。
  
  精神生活的潰敗
  
  從精神史的視角看肇端于70年代末并于1992年充分鋪開的當代中國改革,一個需要首先關注的現(xiàn)實便是:大多社會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的轉(zhuǎn)型都是一個相對較長的過程,在某種意義上是現(xiàn)代進一步、傳統(tǒng)退一步的過程,這使得相對完整的傳統(tǒng)形態(tài)在相當長時間內(nèi)可以和現(xiàn)代形態(tài)共存,而這些條件使得人們有相對充裕的時間較從容地基于經(jīng)驗省思的立場,來轉(zhuǎn)化傳統(tǒng),調(diào)適現(xiàn)代。
  而中國當代的改革則是由有高度緊迫感和操控能力的現(xiàn)代國家主控的,短時間內(nèi)從一種現(xiàn)代形式轉(zhuǎn)向很多方面差別極大的另外一種現(xiàn)代形式,時間上的急劇、空間上的同時展開和內(nèi)容的廣泛、幅度的強烈,都使得在此歷史進程中,很難有相對平穩(wěn)的心態(tài)、相對從容的時間、相對可靠的思考支點,來面對自身面對歷史,并以相對充分的整理為基礎,思考自己的生命連續(xù)感、生活意義感和身心的安定感諸問題。
  另外,中國的改革雖然確乎是從一種現(xiàn)代性轉(zhuǎn)向另一種現(xiàn)代性的改革。但由于在城市,這意味著無數(shù)的個體被從除經(jīng)濟維度外尚包含政治、倫理、精神、文化意涵的社會主單位共同體中釋放出來,在鄉(xiāng)村,也意味著無數(shù)個體被從組織嚴密、管理嚴格,同時規(guī)劃設計亦包含政治、倫理、精神、文化內(nèi)涵的農(nóng)村集體經(jīng)濟共同體中釋放出來;中國的改革,便必須承受從傳統(tǒng)直接邁入以市場經(jīng)濟為經(jīng)濟主體形式的現(xiàn)代型社會所要承受的精神一主體問題。
  因此,中國當代的改革就精神-主體層面言,其所遭受的問題便是雙重的,這意味著處身于此境遇中的中國當代個體必需同時承受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和從-種現(xiàn)代到另一種現(xiàn)代的雙重重負。
  其次,中國傳統(tǒng)精神倫理既已在中國改革前30年中遭到長期嚴厲、全面的打擊,而中國革命和3D年社會主義歷史所遺留下來的理想主義又沒有被有意識地順承、轉(zhuǎn)化;不僅未能被有意識地順承、轉(zhuǎn)化,而且遭到70年代末以來一系列社會、文化思潮的侵蝕甚至狙擊,并在1980年代末遭到致命一擊。
  所有這些,都使得在90年代最需要理想主義來平衡市場意識形態(tài)和簡單利益邏輯的時候,理想主義自己先潰不成軍。凡此,都使得1992年中國大幅度邁向市場經(jīng)濟的時候,有關經(jīng)濟的感覺與邏輯不僅得以迅速左右著人們的經(jīng)濟行為,而且得以迅速籠罩乃至一時左右了人們有關政治、文化、日常生活的感覺與想象。
  顯然,沒有先前30年過于自信的社會主義對中國傳統(tǒng)精神倫理的激烈行為,沒有接下來改革時代對中國革命和前30年社會主義實踐所遺留下的精神遺產(chǎn)的措置失當,沒有80年代末對這雖然越來越弱但力量猶存的理想主義能量的致命一擊,我們很難想象,此一被視為有著幾千年倫理本位傳統(tǒng)的中國,有著幾十年理想主義強調(diào)和教育的中國,會在市場的降臨中潰敗到如此地步。且是如此一種潰敗方式――不僅多少年積累下來的日常感覺和日常倫理感覺如此容易地被商業(yè)邏輯、商業(yè)媒體關于生活的理解與想象所穿透;有關何謂人生成功、充實的感覺與想象也迅速變得如此貧乏,以致在太多人那里主導此感覺與想象的只是可計算的經(jīng)濟擁有,和商業(yè)文化、大眾文化給定的享受理解所對應的享受的多少,及可方便轉(zhuǎn)換為這些計算與享受的相關進展,等等。
  而這種關于人生的單一感覺氛圍,對于那些通過其它目標更能找到生命充實感和意義感的人們,除了誤導之外,基本提供不了積極幫助資源,反而因為造成了使他們的追求不易被理解和欣賞的語言和感覺環(huán)境,更使他們的人生取向遭致多余的壓力和誤解。
  其三是,1980年代以來主導了社會文 化基本走向的人文社會思潮,或?qū)裰黧w問題關注不夠;或其意識、無意識的中心在和先前過分強調(diào)的集體主義論題對反;或在此問題上延續(xù)過去有效,但今天效果相當有限,乃至招人反感的分析模式、語言模式;或感覺到當代的精神倫理問題的重要性和復雜性,但不能厘清它們產(chǎn)生的社會、歷史、觀念、心理機制,因此雖感不安,卻找不到自己的有效介入方式。
  因此,當個體被從單位共同體中釋放出來拋入此市場出現(xiàn)身心焦慮和意義危機感時,他從時代思潮中并不能得到有效的幫助,不要說從中得不到直接對治的資源,甚至得不到使自己的身心焦慮感、虛無感在一定程度上被對象化把握的認知幫助資源。
  
  廣泛的人格分裂
  
  所以不避冗長地談論中國當代個人主體所處身的歷史條件與文化、觀念、氛圍,是要從歷史的維度揭明,中國當代的虛無情緒與意義危機感受扎根于中國前30年社會主義實踐的挫折,而這30年中對中國傳統(tǒng)精神倫理多方面的沉重打擊,使得通過社會機制的自然運轉(zhuǎn)吸收這些情緒和心理的能力大為削弱;這種情況下如何措置、轉(zhuǎn)化和在有力措置、有效轉(zhuǎn)化基礎上張大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歷史遺留下的理想主義,用理想主義來克服吸收虛無情緒和心理,便變得極為重要。
  
  而理想主義必須經(jīng)過轉(zhuǎn)化后才具有吸收、克服虛無情緒、虛無心理的功能,是因為理想主義和虛無情緒、心理是同一歷史的兩面,本身并不直接具有洞識歷史、克服相關問題機制的能力。可惜當時的多數(shù)思想者對這種精神、主體局面不僅沒有清晰的認識,而且不少人在實際效果上提供的是削弱而不是轉(zhuǎn)化理想主義,張大和合法化虛無心理的思潮氛圍和觀念邏輯。
  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實踐遺留下來的理想主義,由于在1980年代仍然沿用的是掛靠大歷史責任目標并以之為自己支點的前30年社會主義時期形成的慣性模式,因此在1989年中國的歷史頓挫中受到致命打擊,而這就使得相當程度上被合法化與進一步張大的虛無心理、缺少必要社會連帶感的個人主義觀念、氛圍、市場邏輯幾方面的包圍中,再加上被商業(yè)理解所操控的鋪天蓋地的大眾媒體,都使得選種氛圍中產(chǎn)生出的主體自我意識和主體狀態(tài),大多深陷這種缺少社會連帶感的、試圖只以自我感覺為中心線索的個人主義。
  而這種個人主義由于沒有面對真實問題的能力,亦很少能開創(chuàng)植根自己真實狀況、真正配合自己實際需要的環(huán)境與氛圍,因此,個人在不得不面對外界時,便不得不是分裂的――一方面以自我感覺、自我利益為中心一面又強烈追求外在承認,并以外在主導性氛圍所規(guī)定出的路徑和標準為承認指標。這事實上便意味著不顧自己的精神一主體狀況無批判地隨順外部氛圍、外部邏輯。
  確實,沒有這種廣泛的人格分裂作為背景,實在很難解釋,向來被認為具高度享受生活能力的中國人,何以在短時間內(nèi)自殺率急劇攀升到如此地步。相比自殺表征的此種自我意識、主體狀態(tài)對自我生存的損害,它對社會行為,特別是政治行為的影響同樣巨大,而這種影響的根源看起來雖是高度自我中心的個人主義,在不得不面對外界時,卻反而是最容易隨順外界氛圍、外界邏輯的。
  不過,反過來也可讓我們清楚看到人文研究對這一歷史中人的迫切意識即在今天,人文研究絕不是時代錦上添花的裝飾,和文明要較好維持不可或缺的環(huán)節(jié),而是時代、歷史、歷史中人要真正走穩(wěn)走好的關鍵條件。在這一意義上,可以說時代已為人文研究發(fā)揮作用提供了重要的意義舞臺。也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我期待著,人文研究、人文思考在70、80年代的思想解放運動中有力地參與了歷史推動之后,能重新出發(fā),成功揭明今天精神-主體困頓的歷史與觀念機制,并尋求出充分安置此精神一主體的康莊大道。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文學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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