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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均勢政策 重建均衡:中國政策新走向

發(fā)布時間:2020-03-15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這幾年,中國最流行的政治抒情歌曲無疑是《走進新時代》。我們正在走進一個新時代,新千年,中國的改革開放歷20余年滄桑之變,在新的時空背景下也開始面臨許多新問題、新頭緒。中國社會的進步正在遭遇新的矛盾和約束,無論是發(fā)展資源方面的,利益分配方面的,制度規(guī)則方面的,還是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為了突破約束,必須尋找新的動力。
  經過80年代的逐步探索,90年代的高歌猛進和治理整頓,中國經濟正在一個大的調整期里尋求新發(fā)展。借用一些經濟學家的判斷,中國的改革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從1978到1993年是“雙贏階段”,所有社會群體都從改革中得到了實惠,區(qū)別只在于實惠的多少不同;從1994年左右開始是“零和游戲階段”,即一部分社會群體的獲益和另一部分群體的受害,同時發(fā)生。其顯著表現是失業(yè)問題的惡化和日益增加的分配不公,農民和國企工人則是受害者的代表。
  這樣的劃分也許太過絕對,因為很多現實的“果”和過去的“因”是連在一起的。但問題本身卻不容回避:在“改革與發(fā)展”的名義下,大量的社會不公正現象發(fā)生著,并已開始危害改革的民意基礎。從愈演愈烈的官員腐敗,到資本積累的不擇手段;從官商勾結的“權力經濟”,到國有資產的化公為私;從社會分配的巨大懸殊,到底層百姓的生計維艱……問題帶來相應的民怨,而民怨積累到一定地步,就會觸發(fā)社會的動蕩與危機。改革發(fā)展必須和社會公正原則相結合。這事關國家穩(wěn)定之大局,亦關乎改革自身之走向。重建民眾心理的均衡,重建經濟發(fā)展的秩序,重建社會分配的公正,也就成為近年中國政策的新走向。
  
  哪里是腐敗的前沿?
  
  中央反腐敗的力度是越來越大了。地方反,軍隊也反。7月,北京的《經濟參考報》證實,外交元老姬鵬飛的兒子、原解放軍總參謀部情報部部長姬勝德因貪污腐敗將被正式起訴,其“貪污公款、受賄和瀆職”涉及1250
  萬美元。報道說,姬勝德涉嫌經濟犯罪所涉的款項主要有:私自挪用總參謀部下屬公司違紀炒股的收益250萬美元;收受廈門遠華案主犯賴昌星賄賂365萬美元;用自己的司機在香港及海外為自己斂財。除此之外,姬勝德還涉及多項銀行貸款無法收回,成為呆壞賬等問題。
  軍隊高級干部的腐敗很少見諸報端。姬勝德案的查處和曝光,應該視為軍隊反腐工作的一次突破。自1998年夏天中央決定軍辦企業(yè)和部隊脫鉤后,軍方在地方的許多經營特權已被大大削弱,而其插手走私等等問題則開始浮出水面。
  地方的反腐敗工作,近年的勢頭更為猛烈。如果說過去是“抓一個,教育一批”,多是
  “點的突破”,現在則是“一抓一批”,“一抓一片”,是“面的攻堅”。而且“一抓到底”,毫不手軟。湛江走私案如是,廈門遠華案如是,接下來恐怕是汕頭和深圳。深圳主管國土和城建工作多年的前副市長王炬被拘留接受調查,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有消息說,王的非法收入估計超過2億元,將創(chuàng)下新的“官員腐敗金額記錄”。
  這么多大案出現在經濟特區(qū)和沿海開放城市,以致有評論稱“沿海是腐敗的前沿”。改革前沿與走私前沿,開放前沿與腐敗前沿,其間當然不能劃等號,但至少說明,這些地方的經濟繁榮和資本積累,遠不像他們吹噓的那么干凈。在官員腐敗方面,那些窮地方其實并不比特區(qū)落后多少。江西的胡長清是一例,湖北的孟慶平是一例,而成克杰帶頭的“廣西現象”更說明,越窮的地方,貪官可能越多。越窮的地方,中央政府就會撥更多的資金給地方建設,地方官員“拿好處”的機會更多。以三峽工程為例,目前審計出來的違法挪用資金便超過10億元人民幣。專家指出,中央每年支持地方建設的低息貸款超過1000億元人民幣、支出扶貧款100多億元,但分別產生效益或到窮人手里的,各自不到80%和60%。所以說,比較沿海和內地官員的腐敗,很難說“誰是前沿”,“誰的腐敗基礎更好”,只能說“各有所長”罷了。當然,從具體的腐敗形式看,可以作些比較。如“走私型腐敗”無疑沿海占“地利”,而“買官賣官”的腐敗,恐怕窮地方更厲害,因為那里其它的斂財機會比較少,“官位”是收益比最高的投資之一。如果說高層官員的腐敗與斂財,對于平民百姓的傷害還并不那么直接的話,某些地方基層官員的行為,就更讓人憤慨;鶎诱䴔嚓P系著共產黨的為政基礎,基層官員是聯系黨和群眾的最直接的紐帶。然而,相當多基層公共部門的服務質量可以說非常惡劣,愚弄百姓乃至魚肉百姓的事層出不窮。光新聞媒體每天收到的良民和良家婦女無辜受欺卻舉告無門的投訴,想管都管不完。不少地方官員無心服務百姓,卻熱衷于和“大款”、“情婦”乃至地方惡勢力混在一起,邪氣壓倒正氣。最近披露的沈陽黑社會頭子劉涌案,令人不能不震驚,這樣一個與多起命案牽連、橫霸一方、民怨如沸的私企老板,竟長期無人敢動能動,還當上沈陽市人大代表,和其所在地方的官員難道沒有什么關系嗎?地方官員究竟在忙什么?答案很簡單,私利。前幾年,廣東某縣境內修國道,縣委常委們是在“包工頭”主持下開會的,討論的結果是“誰也別吃獨食”,每人分5公里干干,走“共同富裕”之路。不少有良知的干部感嘆,現在,在一些地方的領導班子里,當清官要大大難于當貪官。你不想同流合污,硬要當“清流”的話,其他人會集體把你拖下水。更險惡的是,你要還不識相、“屢教不改”的話,他們甚至會買兇把你干掉。在改革的“雙贏階段”,盡管也存在官員腐敗,但民怨遠不如今天這般強烈。今日的民怨,實在是和經濟資源的不公正分配、創(chuàng)富機會的不平等分配以及由此所至的貧富懸殊分不開的!安换脊讯疾痪换钾毝疾还,這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征,是任何年代的執(zhí)政者都無法回避的。朱●基在今年“兩會”記者招待會上講,我退休后,要是老百姓說這是個清官,不是個貪官,我就很滿意了?偫硎巧钪袂橐采钪偾榈摹
  
  腐敗可以贖買嗎?
  
  近期以來,中央在打擊官員腐敗問題上的鮮明態(tài)度和堅決措施,顯示中央已經把腐敗看成危害執(zhí)政黨基礎的嚴峻問題來對待,決不會聽之任之,更不會“不算舊賬”。官員腐敗的代價正越來越高。一時的“撈一把”,可能毀掉一生,遺恨全家。打擊腐敗,已成為當前緩解民怨、重建社會大眾心理均衡狀態(tài)的重要手段。
  對于反腐敗,前幾年曾經有些“新穎”的說法。一是,反腐敗打擊面太寬、牽涉太廣的話,會影響整個干部隊伍的精神狀態(tài),所以要適可而止。二是,資本原始積累過程中難免出現一定的腐敗,硬要追本溯源的話,反而使這些資本外流,不如讓腐敗者用一定的經濟代價“贖買”其“罪惡”,贖買以后不再追究了。有人還建議,可以定一個期限,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誰敢腐敗,一定嚴懲。這些建議不能說都是惡意。但共產黨的立場決定了它必須和腐敗戰(zhàn)斗到底,絕不可能坐視不管。北京一位經濟學家說得很通俗:“共產黨連‘三陪小姐’都不承認其合法性,可能容忍腐敗的合法性嗎?”江澤民總書記今年在中紀委會議上講,“越是高級干部,越是名人,他們中發(fā)生的違紀違法事件越要嚴肅查處”,“不論是誰,不論職務多高,該受什么處分就給什么處分,該重判的堅決重判,決不手軟。否則,腐敗之風剎不住,也難以服眾。”此語再次證明中國共產黨對腐敗者不依不饒的嚴正態(tài)度!胺姟本褪亲屓嗣翊蟊娦欧,人民大眾能夠允許腐敗者“贖買自己”嗎?至于說反腐敗“影響整個干部隊伍”和“引發(fā)資本外逃”,實屬無稽之談。且不說干部隊伍中大多數是擁護反腐敗、其自身也是經得起考驗的,如果干部隊伍真的因為反腐敗就“軍心動搖”的話,那只能說明我們更應該早點反腐敗了,否則干部隊伍豈不成了“腐敗隊伍”,“中國共產黨”豈不成了“中國腐敗黨”了?誰會歡迎這樣的黨繼續(xù)執(zhí)政呢?說到“資本外逃”,就算共產黨不嚴打腐敗,那些腐敗者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積累的資本投資嗎?也不敢。這種不用來投資的躲躲藏藏的資本,真想外流就讓它外流去吧。近年來的許多反腐跡象已經表明,中國的反腐敗將是一個長期的嚴肅過程,不是“走過場”,不是兒戲。只要共產黨一天還代表“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它就不會對腐敗采取“贖買”政策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任態(tài)度,而是“不容腐敗藏身”,“新賬舊賬一起算”。成克杰一審判處死刑,對那些還抱有豁免幻想的腐敗官員再次敲了重重的一記警鐘。中國共產黨的反腐決心亦再次昭告民眾與世界。反腐敗一時的觸動會大一些,但長期收益無限:凝聚民氣,利于穩(wěn)定,建設清廉的政府運作體系,降低投資和公共服務的交易成本,保衛(wèi)社會公正。近日,湖南省紀委、省監(jiān)察廳推出一項規(guī)定:今年10月1日以后,黨政領導干部違規(guī)收受禮金、有價證券和貴重物品不按規(guī)定登記、上交的,一律以貪污論處。款額不滿1000元的,給予教育批評,責令寫出檢討,記入廉政檔案?铑~在1000元以上不滿2000元的,一律給予黨紀、政紀處分;款額在2000元以上(含2000元)的,一律先行免職,再給予黨紀、政紀處分。這樣的信號,相信不少地方也都會陸續(xù)出來。要真正實現共產黨政權的長治久安,黨、政府和群眾之間應該是“魚水關系”。而腐敗之惡,不僅在于一部分官員“罪惡的原始積累”,更在于它破壞了“魚水”間的均衡,使共產黨在群眾中的信任基礎受到動搖。在中國重建社會均衡的過程中,過去的“畸形”和“失衡”一定要逐步校正過來。無論他們過去多么風光,高枕無憂,腐敗者的命運注定將是悲慘的。除非僥幸逃脫,但終身心驚肉跳,或遠走高飛銷聲匿跡,否則,“怎么吃進去的,怎么吐出來”。由于中央鐵腕的反腐敗政策,加上越來越嚴密的制度監(jiān)管、政務日趨透明化以及官員本身支配經濟資源權力的弱化,事實上,中國官員的腐敗高潮已開始大大回落。一個清算腐敗者的高潮期倒是正在來臨。
  
  重建發(fā)展秩序
  
  與東部沿海一浪接一浪的打走私反腐敗行動相比,西部則沉浸在大開發(fā)的喜悅和向中央要資金、要項目、要政策的緊張爭奪里。西部與東部的差距是中國的一大隱憂,西部的資源又孕育著中國經濟新的潛力。西部大開發(fā),是中國重建地區(qū)發(fā)展均衡、縮小東西部差距的一大決策。不管實際的進程將來是否如愿,但西部至少贏得了一次巨大的發(fā)展機會,并且贏得了相應的政策資源。
  與西部的“開發(fā)”主題比,今年沿海地區(qū)的思考主題似乎是“雙思”,“致富思源,富而思進”!半p思”是大框架,“富而思過”其實也在其中!八歼^”,就是反思問題。而不少問題,很大程度上和80、90年代的發(fā)展思路是有關系的。
  由于深受前一個時代的“斗爭哲學”之苦,“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發(fā)展是硬道理”的“發(fā)展哲學”理所當然成為80、90年代中國的選擇。改革與發(fā)展是我們時代最閃亮的名詞。為了發(fā)展,中央不斷向地方放權,地方的發(fā)展積極性、經濟實力和向中央的“說話權”與日俱增。從大方向來說,這種利益主體多元化的趨勢無疑是對的,但在整個制度建設沒有相應跟上的前提下,不少地方的發(fā)展很可能演變成一種無論經濟和社會代價都很高昂的“畸形的發(fā)展”。這種發(fā)展觀的實質就是:經濟目標(產值目標)永遠排第一,為了經濟發(fā)展(哪怕是表面化的發(fā)展,甚至弄虛作假的、自我欺騙的、以鄰為壑的、不顧長遠的發(fā)展),不惜犧牲一切代價。這種發(fā)展觀和地方官員追求任期政績的強烈沖動相結合,造成中國經濟中發(fā)展和秩序的嚴重不對稱、不均衡。發(fā)展超前,秩序滯后;“發(fā)展”成了一種更受歡迎、官員更愛聽、比“秩序”二字優(yōu)越得多的“話語權利”。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我們不難看到“繁榮娼盛”的“發(fā)展”,走私經濟肆無忌憚的“發(fā)展”,假冒偽劣橫行卻有地方保護的“發(fā)展”,坑蒙拐騙絲毫不講信用的“發(fā)展”,逃避銀行債務招數疊出的“發(fā)展”,名目翻新的“圈錢游戲”的“發(fā)展”,嚴重犧牲環(huán)境資源的“發(fā)展”,為求政績硬堆出來的“長官項目”和“吹牛經濟”的“發(fā)展”,大量擠占耕地、非法出讓土地的“發(fā)展”,挪用政府專項資金炒股蓋辦公樓的“發(fā)展”,各個部門爭相設法收費斂財的“發(fā)展”,透支國家信用的所謂“窗口公司”的“發(fā)展”……這些“成果”,不但不是人民心目中的發(fā)展,在很大程度上恰恰在阻礙真正的社會發(fā)展。以為播下的是“龍種”,實際收獲的是“跳蚤”。廣東、福建在發(fā)展中的問題這兩年已陸續(xù)暴露。就是江蘇,大名鼎鼎的“蘇南模式”現在也備受質疑。以“干部經濟”、“政績經濟”和“對地方第一把手的個人崇拜”為重要特點的“蘇南模式”,幾年前已經困難重重。由于政府管得太多、花得太多、汲取太多、借債太多、官員太多,從而造成普通百姓家底不實,相對貧困。很多鄉(xiāng)鎮(zhèn)所辦企業(yè)都虧損累累,資不抵債。一位學者指出,蘇南一些企業(yè)的領導做人、做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一邊討好上面、一邊收獲個人利益上。搞企業(yè)是為了撈政績、謀位子。為了爭取“發(fā)展”,拍腦袋上項目,搞假合資假引資,夸大產值,亂吹牛皮,都成為當地的“時髦”。至于不顧地方財力、大興土木、互相攀比、大作表面文章的城市建設,更給各地留下許多難卸的包袱。所有這些不義之富或短期行為造成的“發(fā)展繁榮”不可能持久(想想許多地方積壓的房地產和廢墟般的開發(fā)區(qū)吧),相反會成為后續(xù)發(fā)展的障礙,甚至經濟社會危機的潛在誘因(想想各地那些高息攬存行為的后果吧,在廣東恩平,老百姓竟抬著棺材找政府要錢)。90年代中期以來,調整中央和地方的關系,重建宏觀上的調控體系,成為中央政策的一個顯著走向。從分稅制的推行,到加強金融、工商、海關的垂直管理,都是明證。中央要求更多的“話事權”,表明其對過去那種“(計劃經濟)籠子已破,(各地諸侯)群鳥亂飛”的發(fā)展態(tài)勢不再滿意,開始調整。事實上,各地“亂飛”的很多苦果還是要中央背起來,中央給地方“擦屁股”,救急。當中央財力嚴重不足時,也不可能為那么多地方伸過來的屁股擦來擦去。除了在經濟政策上調整中央政府和地方的關系,作為執(zhí)政黨,干部的調整也是一種對地方施加影響的有力手段。在近年的中國政壇上,一些地方“封疆大吏”的更換和接踵而至的反腐地震,是頗有對應關系的。從向地方傾斜到重建中央政府權威,在中央和地方間的這一新均衡建立之后,中央才有可能再向某些地方傾斜,如西部,從而解決地方和地方間的發(fā)展不均衡問題。中國近年重建經濟和社會均衡的舉措是多方面的。如經濟發(fā)展和環(huán)境保護之間的均衡(清理污染,退耕還林,水土保護),對外開放和搞好國企之間的均衡(有學者指出,中國經濟的對外依存度在1995年就超過45%,外資成為中國投資和擴大再生產能力增加的重要來源,政策上也不得不在外需拉動增長的壓力下不斷讓步。但同時,中央搞好國有大中型企業(yè)的努力一直在持續(xù),近期起色明顯)。而在對政府行為的約束方面,尋求人大這一“中國式的議會”和政府間的均衡,則是一個顯著的新突破(注:本刊7月號對此有詳細報道)。以廣東省為例,人大近日已經通過了《廣東省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討論決定重大事項規(guī)定》,將于今年10月1日起實施。該規(guī)定界定了11類應當提請人大常委會審議并由它作出相應決議、決定的重大事項,以及17類應當向人大常委會報告,常委會可以提出意見、建議的重大事項。其出臺背景正是要“監(jiān)督政府行為”,不能聽任公用事業(yè)收費政府說漲就漲,社會保險金、住房公積金處理的“灰箱操作”,和社會重要事項決策由于缺乏民主、科學程序和必要監(jiān)督屢屢造成重大失誤和損失。昔日的“弱人大”倘若能夠真正發(fā)揮作用,對節(jié)制政府官員隨心所欲的“全能主義傾向”,促使高效清廉的“有限政府”的產生,無疑會有重要作用。
  
  國際關系中的均衡觀
  
  在美國超強、多極并存的國際環(huán)境中,經歷了近年來和美國忽而伙伴相稱、忽而怒目而視的恩恩怨怨,中國對美國的認識,恐怕不會再走那么多極端和彎路。近期中國和俄羅斯之間的深度交往,以及雙方在反對美國國家導彈防御體系計劃等方面的諸多共識,顯現出中國在國際關系舞臺上,試圖擁有更多和美國周旋的籌碼,實現中美之間的更多均衡。
  這是一種基于現實的理性的政策選擇,既不反美,亦不崇美,而是認真準備好自己手里的牌。中國的對美政策里,多了清醒,少了幻想。
  正像南京大學的中美問題專家時殷弘描述的,許多美國人心目中的未來世界圖景極其偏狹,就是欠發(fā)達世界將以其毀滅性武器擴散、大規(guī)模內亂、人口爆炸、難民和移民巨潮、赤貧、瘟疫、生態(tài)污染和崩潰等等,去威脅甚或毀壞西方的安全、繁榮、種族、文化凝聚以及道德自信和良心安寧。從歷史上看,美國缺乏真正容納非西方強國的經歷,對數百年的西方支配性優(yōu)勢習以為常。加上冷戰(zhàn)勝利引起的陶醉,其“權力的傲慢”更是變本加厲。與此同時,冷戰(zhàn)的終結,使“中國抗衡蘇聯霸權的價值下降,接著消失了”,中國“由地緣政治中的伙伴變成了意識形態(tài)上的敵人”。北京政治風波后,美國主流傳媒鼓吹的是“中國垮臺論”,認為共產黨很快就要垮臺。到中國不但不垮、發(fā)展還挺快后,“中國威脅論”又甚囂塵上。美國和中國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巨大分野,使得任何對中美關系的過分樂觀都是奢望。但是,不樂觀并不等于不去爭取一個更好的結果,更不等于放棄努力。時殷弘指出,由于美國是當今及今后長時期內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因而爭取同美國有較好的關系是中國必然做出的選擇。要盡可能創(chuàng)造條件,爭取美國公眾及其民選代表對華認識和態(tài)度的逐漸改善!爸袊鴮χ忻狸P系要有耐心,沉得住氣,至少在可預見的時期內盡可能不同美國對抗,更不去當頭,不去全面挑戰(zhàn)美國的霸權地位。要敢于并善于作出必要的妥協。力戒在受困心理或富強感的刺激下,形成狹隘和偏激的極端民族主義潮流,那會非常消極地影響中國的眼前和長遠利益。但另一方面,中國完全應當在根本問題上堅持原則,捍衛(wèi)自己的核心利益,并做好為此抗爭的充分精神準備。一個在自身核心利益問題上懦弱的中國不可能得到美國的尊重,反而會使之得寸進尺!闭J識的深化,促成政策的調整。可以預言,中俄關系的密切,會幫助雙方都找到更多與美國對話的“資本”,以及更大的對美政策的彈性。美國對中、俄的強勢在一定程度上將會被削弱。
  
  “重建均衡”背后的辯證法
  
  中國當前政策中重建均衡的新走向,不是對過去發(fā)展的否定,而是為了更好的發(fā)展,符合可持續(xù)原則和社會公正原則、人民更加擁護的新發(fā)展。富而思進,共同富裕,更好進步,這是根本目的。重建均衡,不是走向“平均主義”和“大鍋飯”,而是一個在動態(tài)發(fā)展中實現的過程。解決地區(qū)發(fā)展不平衡,不是要拉住東部的發(fā)展步伐,而是要通過西部更快地開發(fā)。在此過程中,東部還可以扮演重要角色。從長遠角度看,重建均衡,要逐漸從政策范疇走向制度范疇。從湛江到廈門的走私腐敗大案,如果不是最高當局斷然派員介入,靠下面地方查、省里查、自己查,要解決問題根本是不可能的。這恰恰說明,現有的監(jiān)督環(huán)境和司法制度極不健全。光靠政策去解決問題,能收一時之效,難收長遠和根本之效。真正持久的社會均衡,還必須建立在社會生產力發(fā)達、崇尚法治、人民享有充分的民主自由權利、政府以民為本等基礎之上。要牢固建立這些基礎,我們需要優(yōu)化經濟的發(fā)展,更需要深化政經的改革。均衡的重建,肯定要打破許多既有的利益格局和習慣的制度格局,因此是需要足夠勇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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