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京,你這親愛的偏執(zhí)狂】 親愛的偏執(zhí)狂
發(fā)布時間:2020-03-12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北京繁華東四環(huán)外的東風藝術區(qū)是一片安靜的紅磚房子。車開到盡頭,就是“向京+廣慈”雕塑工作室,二層小樓在深秋落葉的掩映下一片靜謐,門口置放的雕塑作品就像名片一樣指引著每一個人。
北京深秋的早上有點涼。向京習慣早起,下午和晚上這些大塊的寶貴時間,她更愿意花在自己的作品上。稍等片刻后,向京出現:一頭海藻般的長發(fā),柔弱無骨的身材,瘦弱的面孔上,兩只大眼睛深陷進去。她穿舒適的西裝,配絨線衫,背的是自家品牌的包包―樸實尋常的打扮,整個人顯得非常安靜,但犀利的眼神里有種審視一切的寒光。
“我一直在表達對人的看法”
“我很少有不創(chuàng)作的時候,就是超級無聊的一個人,沒有業(yè)余生活。昨晚特難得我買了幾張碟片,隆重地去洗了個牙……哇塞!覺得好奢侈,像干了壞事一樣,我今兒怎么什么都沒干!毕蚓┱f完,自己先大笑起來。
在最新個展“這個世界會好嗎”結束后,向京說她一直在休息,其實哪里也沒去,每天都來工作室。像所有專注于創(chuàng)作的人一樣,她有點心虛:“不工作就算休息了!
我們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聊天,旁邊有工人忙碌地制作雕塑。不時有幾只狗進進出出,它們的叫聲偶爾會打斷采訪。向京外表看似冷淡,一聊開來其實熱情四射,笑聲爽朗。
她的作品一次又一次被記者問起,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自己的作品,她說這實在是太無趣了:“你們都問淺了。”
她認為時代賦予藝術家以烙印。“這個世界會好嗎”絕不是她向京的一次轉變或者簡單發(fā)問,更不是追逐社會熱點―雖然這次雕塑的表現形式是雜技和動物,但仍和以往的作品有著內在的關聯。向京說:“我一直要表達的,都是對人的看法。”
“時代對一代人的烙印,一生都不會改變。所以在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這一代就顯得偏執(zhí),這是因為不能認同或者說順應現在的一些方式!
向京,1968年生于北京,1995年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其作品多關注女性,并且以真實為靈魂。她創(chuàng)作的“女性身體系列”作品一度備受關注并確立了其在雕塑界的地位。2006年,向京在上海美術館舉辦個展,藝術評論家栗憲庭先生慷慨地將“天才”、“雕塑大師”這類詞匯用在了當時才38歲的纖瘦女子身上。2007年,向京和同為雕塑家的丈夫瞿廣慈成立“向京+廣慈”雕塑工作室。其后,他們一起從上海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辭職,正式成為體制之外的獨立藝術家!拔覀冋媸勤s上了,當代藝術從來沒有這么好過!能持續(xù)多長時間誰也不敢保證。當代藝術家都是暴發(fā)戶,你看我們倆現在能有這么大的工作室,還能辭職,都是時代給予的好處。”
爭議在她身上從來沒有停止過。在她的展覽室里,放著約兩米高的《你的身體》,袒露的女性身體不無挑釁的味道。有人認為她的作品不夠美,甚至很臟、很難以接受。她對此淡然處之,“誤解同樣是作品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愿意去局限作品,更不愿意局限觀者的感受力”。
向京正在積極準備做下一個作品。被問及有沒有對自己的作品失望過,她馬上否認:“我從來沒有失望過,我太夠努力了。”她是一個“偏執(zhí)狂”,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早睡早起,生活規(guī)律,不喝咖啡。她不吃素,也不信佛!拔覍λ囆g的感覺就像對宗教的感覺,有時候特狂熱,有時候又特別懷疑!
在前一晚看的片子中,紐約的街拍鼻祖Bill Cunningham的紀錄片打動了她,“他一輩子就一輛自行車,沒結婚,沒有l(wèi)over,特強悍的一個人。我老覺得自己無趣,后來發(fā)現,哎,還有比我更無趣的人”。說完又大笑,接著又剖析,“不過,就像采訪會把我扭曲成你們想要的樣子,片子也會把他扭曲成導演想要的樣子;蛘哒f他展示給別人的一定是愿意給別人的那部分,他內心一定還是會保留”。說完就拿起一旁書架上舞蹈家皮娜?鮑什的相框,帶著一種欣喜語氣說:“我太喜歡她了!也剛看完她的紀錄片。” 無論Bill Cunningham還是皮娜?鮑什,打動向京的都是偏執(zhí),“這正好是我最近看的兩個片子,你會看到有成就的人往往有點偏執(zhí)”。她不無自豪。
談到對人性的看法,她脫口而出,“不靠譜,太復雜,人性處處是黑洞。太復雜意味著沒準,比如你看一個人特別好,不代表他身上沒有黑暗的地方;你看一個人很壞,不代表他沒有善意的地方。”幸運的是,藝術市場認了向京這個心里有譜的人。作為國內身價最高的雕塑藝術家之一,在2008年的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上,向京的作品《彩虹》以346.7萬人民幣成交,創(chuàng)出了當時國內當代雕塑作品的最高成交價格。
“憤青+文青”范兒
時代周報:你是怎么成為雕塑家的?
向京:我自己都覺得很納悶。我不知道怎么就成為雕塑家了,我根本不想成為雕塑家。我還是對藝術感興趣,對雕塑根本沒有什么執(zhí)著。
時代周報:在學雕塑之前,你想做什么?
向京:當藝術家啊。學雕塑前,我在中央美院附中差不多什么都學。那時的附中是一個特別好的學校,附中對我的影響遠遠超過了大學的影響。那個年紀正好是青春期,變化比較大,在附中完全瞎玩、揮霍青春,但就是這種方式是對青春最適合的方式,我平安地度過了青春期,那段時間對人生的成長最重要。到大學差不多就定型了,我上大學后就特用功地讀書了,為藝術而苦惱了。
時代周報:你說過自己不成為藝術家,就會是瘋子。
向京:我就說驚悚的話都會被傳播得更快嘛―那天接受采訪我完全是開玩笑說的這話,就被單獨挑出來擱在那篇文章中的第一句。我一看,靠!太過分了。還有一次,記者問我現在女性藝術家的精神狀態(tài),我就講應該多去研究年輕的藝術家,因為年輕的藝術家生存背景更多元,生活狀態(tài)更豐富,更有意思,以前的那些藝術家不用關注了。最后文章單獨拿出這句來:比我年紀大的女藝術家就不用關注了―把我嚇得,這不是把全世界的人都給得罪光了嘛。不過這句話的意思是,藝術確實在某種意義上是治療,對作者,對觀者,都是。
時代周報:上大學的時候,對你影響最深的東西是什么?
向京:整個時代。你想想看1984年到1988年,現在來說是改革開放,其實那是文化上的一個黃金期。我認為可以叫啟蒙時期,那時國門剛打開,國外的各種思潮,在信息嚴重匱乏的情況下被大家饑渴式地吸收。我上附中時,附中就在美術館,人藝、中央美院、中戲這些跟文化有關的重要地方都在附近,我們每天在那個小破樓里面,感覺是在文化的漩渦中心激蕩著。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在精英教育的尾巴里面。精英教育現在是一個過時的詞,現在要說精英指的是成功人士,那時候都沒錢,精英就是少數追求卓越的人。
時代周報:你那時是文藝青年嗎?
向京:我那時是憤青+文青。文藝是那種軟綿綿的,我不是,帶點不服的那種“范兒”,說自己要做一個什么樣的,要達到什么樣的一個高度。藝術是從人身上出來的,在出手之前,你的人其實已經成型了。而從一開始工作,在現實層面上,你就變得無趣了,因為后面的時間擠得滿滿的,就是干活了。
時代周報:哪些東西會成為你靈感的來源?
向京:我從來不認為有靈感。一棵樹要長大吸收什么東西?所有的一切,土壤、養(yǎng)分、陽光、空氣、水。人也是,離不開水、土壤、空氣。
藝術常常更像提問者
時代周報:這次個展,以梁漱溟晚年口述的書名“這個世界會好嗎?”為題,有何深意?
向京:父親梁濟問梁漱溟“這個世界會好嗎?”的時候,他們經歷的是亂世,朝代更迭時局不定,梁濟才問會不會變好點?他們這段簡短的對話發(fā)生后的第三天,梁濟就留下給朝廷的萬余字諫言書,投凈業(yè)湖自殺了,以死明志。
時代不同了,在現代人的價值里,不可能有這樣的行為,但面對我們經歷的時代,這個問題仍然有效。只是我們在面對這個問題時,更多是對自身的一個反省,對人性的一個思考。當然這個展覽,我也不指望用這些作品解答什么問題,或有怎樣的高度。藝術嘛―我始終認為,它常常更像個提問者。
時代周報:當下的時代和百年前梁濟所處的時代,各自困境有何不同?
向京:梁濟在當時的發(fā)問,對現在來說仍然有效,對未來也會有效。我在畫冊里面拿這個問題當成一個真的問題,去問了朋友,在微博上也發(fā)了,收集了至少上百個答案,有各種各樣的回答。但這個問題的核心是什么呢?還是對當下我們所作所為的一種觀察或反思。你說這個世界會好嗎?這是對未來的提問,更是對今天處境的追問。困境始終存在,戰(zhàn)爭與和平、貧窮與富裕都會帶來不同的生存困擾,不同人有不同人的不安全感。這個世界從沒消停過,人性也從沒停止過貪欲。日子過得好的時候,大家不一定想到自身的處境。記得2008年金融危機來臨的時候,再加上地震等各種災難,不安感就開始彌散。這些年壞消息好像多起來了,我的朋友里都會傳播一種消沉或者不安全的感覺。我覺得中國人的不安全感是從來都有的。我也不是要站在一個什么樣的高度去評判什么,只是在解決自己的困惑。我的日子過得挺好,但我也會有不安全感或者不安感。
時代周報:作為一個藝術家,你怎么看待最近發(fā)生的各種社會丑聞?
向京:前幾天,我在微博上做“微訪談”時,不停有人問我對“小悅悅事件”的看法。我說確實,現在網絡給了我們人人發(fā)言的平臺,也應運而生了那么多的“意見領袖”,但是大家在急于充當社會良心的時候,應該警惕陷入一種集體無意識。而這,正是殺害小悅悅的兇手。道德批判、道德綁架都是很容易的,但在發(fā)生這樣的事的時候,是否能夠首先自我檢視?人性是個很不靠譜的東西,我越來越覺得自我約束很重要。
時代周報:網絡對當下的困境有沒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向京:我們處在一個信息泛濫的時代。只要你想知道,就可以成為滿滿當當地被裝滿的容器。這時,越驚悚的東西才越能引起人的注意。上次做微訪談,我很認真地回答了很多問題,但被轉發(fā)和回應最多的是我引用南非一個女藝術家的話:所有搞藝術的藝術家都是女的。因為藝術是女的,藝術是瘋的。我覺得這也是瘋話,但細想想也有點道理。就是這樣的話能引起人的注意。
我們的語言就變成了這樣的方式:追求有效性。但是這種有效也是暫時的,因為新聞太快了,信息太快了,隨時會引起我們巨大憤怒的事件,可能轉身就被遺忘了。前幾天還到處都在說小悅悅,說卡扎菲,這兩天就不會了。所以到最后,最!恋氖虑榫妥兂闪艘粋痕跡,不牛×的連痕跡都留不下來。
“誤解是作品生命中的一部分”
時代周報:你之前創(chuàng)作的“身體系列”和這次最新個展的作品,反差很大。
向京:改變很重要。我想我的改變多半是來自于思維方式和語言方式的改變,但它里面有一根主線,我到現在才明白,其實還是在說人的問題。區(qū)別在于,我以前的東西更多來自于對自身或者跟自身相關群體的關注,也可以說對人本身的關注,F在可能擴展到對人和外部事物和兩者關系的關注。不是說以前我對外部事物不感興趣,而是以前沒有能力關注。以前習慣不停確認自己的存在,已經幾十年過去了,F在有了一點能力,開始嘗試用另一種思路去表述。我覺得改變或者說成長正來自于此。
時代周報:從什么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有能力關注外部事物的?
向京:當我想做的時候。之前一直沒能力,而且我想把“身體系列”做完整,因為我覺得那一部分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我很不想被貼上女性主義標簽,我想難道我對自己的東西都沒有確認嗎?我當然是有確認的,那么我就應該好好地做一個跟女性相關的展覽。2008年個展“全裸”做完后,我覺得相關的東西我已經講完了,可以放下了,輕裝上路。
時代周報:你在創(chuàng)造新作品的過程中,最大的阻礙是什么?
向京:遇到太多問題了。對我來講,是思維方式和解決方式的一個抉擇,都挺難的。因為要轉變就是挺困難的。我經常說女人是一種身體性動物,所有的東西都要經由身體,依賴經驗。女人也是一種情感動物,感情上的東西總是會放大,以至于理性和邏輯性思維相對較差。以前我做任何東西,都有一個跟自己經驗相關的部分,能夠讓自己有一個相對明確的立場或者說態(tài)度,但現在我想把這個部分拿掉。碰到的第一個障礙,就是自己的態(tài)度顯得模糊了,或者說來得沒原來那么有力量了,所以轉變的道路漫漫。
時代周報:你試圖構建一個自己的藝術體系?
向京:我一直在構建,這也是我一輩子努力在構建的東西。我覺得這個問到了點上。其實藝術家所有的東西都是為了建構自己的體系。當然有人大局觀好一點,老早對自己的體系就有一種預設或者構想,可能搭得更復雜一些。有人可能沒這個意識,一輩子就搭了一個很小的體系。
時代周報:對于這個體系,你現在有一個具體的概念或者是想法嗎?
向京:我有搭房子的概念是很近的事。其實這只是形容人生的一個概念,不是真的一輩子去搭這個。有些人沒意識去搭建,其實也搭了一個東西,可能會不像樣。有些人有意識去搭建,就搭得像樣點。有意識又有能力的人可能搭得更復雜一點。我現在剛剛有意識要搭,還沒有能力。
時代周報:這次展覽為什么會用動物和雜技為主要形式來表達?
向京:我特別不愿意解釋自己的東西,因為一解釋就簡單了。甚至我還不得不給它起個名字,名字也是要解釋的。讓作者解釋自己的作品其實是最無趣的,我特別希望還原藝術可感的一部分。解釋還是不解釋,這往往就是個悖論。我愿意認為作品其實是一面鏡子,它面對觀者的時候,照出來的是觀者的內心。作品一旦脫離了創(chuàng)造者,就是獨立存在的。它也長著呢!有自己的生命和命運。觀者賦予它的東西幫助了它的成長,這才是藝術真正有意思的地方。
時代周報:害怕作品被誤解嗎?
向京:誤解同樣是作品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說作品干干凈凈的,在無菌的環(huán)境里面,在作者的羽翼保護下,才是有生命的。相反,這樣的它是無力的,沒意思的。我不愿意去局限作品,更不愿意局限觀者的感受力。我做了這么多年的工作,就是想讓藝術恢復一個可能的被感知力。需要作者解釋不如多寫點正確答案,但還是有人不停問我作品的答案,我就很崩潰―我白干了。
時代周報:雕塑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有沒有局限性?
向京:太局限了。比如雕塑過程太長,每天做東西的時候腦子有很多很好的想法,卻在這種消耗中遺落或者無疾而終。沒辦法,我覺得人生就是一種局限,雕塑只是非常強烈、顯性地把這種局限表現了出來。
時代周報:你也出了書,你覺得文字是你表達的一種補充嗎?
向京:雕塑做東西太有限了,很多好的東西做不了或者來不及做,就想寫點東西。但文字是需要才能的,每次我都很羞愧,拿一點點給大家看。但它完全不是補充,也不是另外一種形式,只是創(chuàng)作的另一種形態(tài)。雕塑也無非是我想表達的一種形態(tài)而已,很多形態(tài)我都感興趣,只是還不具備所有的才能,我只好有點弄點。而且人生那么有限,雕塑我能做的也有限,哪天也許我就不想做了。真的,太有限了。
以好作品對抗被消費
時代周報:藝術和商業(yè)會沖突嗎?你創(chuàng)作的時候會考慮市場嗎?
向京:肯定有吧。商業(yè)本來不是藝術家思考的事,但是在這個時代,藝術生態(tài)不健全,有些東西藝術家也要照顧到,往往弄得人格分裂了。但我考慮不了市場,我只是往前走,好好做作品,這是我覺得唯一能夠控制的。我很少出特別爛的作品。我不是一個商業(yè)天才,我只是一個產品的生產者。所以干好自己的事,把作品做好。
時代周報:被大家認同后,再爭取話語權?
向京:藝術家走的是很前沿的路,不能說為了商業(yè)做作品,做好賣的或者別人喜歡的,那藝術太沒希望了。藝術要有嚴肅的態(tài)度、好的品質,當大家慢慢理解了你作品的意境,就慢慢能夠接受你所做的或者你所考慮的東西。我始終認為價值是在未來的時候才能慢慢顯現的,有時是藝術家看不到的未來。
時代周報:有沒有過妥協(xié)?
向京:只有做好作品這么一個途徑,沒有其他的方法。一心跟商業(yè)就是毀自己,這是我自己的看法。
時代周報:你和瞿廣慈老師的作品反差蠻大的,據說他幫你打理一些商業(yè)上的事情?
向京:他也是藝術家,我們都是獨立的藝術家,他做他的東西,我做我的東西,完全兩個獨立的人。我們不會評價對方,只會保持相互的獨立。只是有時會在對方低谷的時候夸一句―哇,太有才了!有時一個簡單的贊美就可能幫著跨過一個坎。
時代周報:外界對女性藝術家可能會有一些期待。
向京:為什么雜志愿意采訪女藝術家啊?其實還是整體價值問題。女的嘛,實際還是被消費的。你以為你出名了,成為一個語言的主體,其實還是被消費了,化個濃妝,再PS一下,大眾就滿意了。當然,女藝術家可能因此受到的關注會多一點,也可借此說出想要說的話,傳遞更準確的東西,去扭轉一部分價值觀。如果在被消費的同時,自身的作品還不錯,也會讓人有種安慰。畢竟沒那么容易被消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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