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老人老成孩子?”起初聽丈夫說這句話時,感覺特別拗口,也不甚理解。后來,從丈夫與婆婆身上,我才悟透了這句話的含義。 　　還是在前年年初,小姑子就不時打來電話,投訴婆婆的種種“失常”行為:動輒就虛報病情,以騙兒女常回家看她。有一次,婆婆對小姑子說:“我活不了幾天了,如果四兒一家三口再不回來,就見不到我最后一面了�！薄八膬骸笔俏艺煞虻娜槊�,丈夫16歲那年就出來當(dāng)兵了,他是婆婆心中最大的牽掛。這些年,老人家恨不能丈夫天天守在她的身邊。但自古忠孝難兩全,丈夫身在軍營,探家時間完全按部隊的規(guī)定執(zhí)行,不曾額外回家一次�？僧�(dāng)聽到婆婆像孩子似的種種舉動之后,他馬上請了假回家探望婆婆。
　　丈夫回到婆婆身邊后,婆婆看著心愛的兒子開心地笑著,接下來便是順從地吃飯,乖乖地睡覺。但只要丈夫離開一會兒,婆婆便會叫著丈夫的乳名四處尋找。等丈夫趕到她身邊后,婆婆又會馬上安靜下來,真像小孩子纏著父母一樣。丈夫只好守在婆婆的床頭,耐心地陪伴著,連戰(zhàn)友聚會也不去參加。他跟戰(zhàn)友說:“不能像其他兒女一樣照顧母親的晚年,這是我最無奈的事情。而母親如今的時日是用分秒計算的,誰知我下次再回來時,她還能否看著我笑呢?我要盡可能在有限的假期多陪伴母親。我們聚會的時間還多,請理解我�！�
　　說實話,我挺佩服丈夫?qū)δ赣H的那種耐心和孝順,但對婆婆的“無理取鬧”只覺得不可思議。我總認(rèn)為,老人一生閱歷無數(shù),該了解人生的自然規(guī)律,曉得子女在外的難處,不該對子女有過分的要求。可丈夫卻在探望婆婆返回廣州時跟我說:“在家的日子里,每當(dāng)聽到媽媽均勻的鼾聲,我就會有當(dāng)年照顧初生兒子的感覺。其實,當(dāng)老人老成孩子時,也就完全把兒女當(dāng)成家長去依靠了。只有看到兒女在身邊,老人才會有安全感�！甭犃苏煞虻脑�,我默認(rèn)。畢竟,我們自己也會老。對于婆婆的“孩子氣”,我也給予了最大限度的理解。我計劃等兒子高考后,就迅速帶兒子一起回家探望老人家。
　　然而,就在兒子高考的前5天,婆婆在睡夢中悄然去世。冥冥之中,好像婆婆早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才那樣渴望見到所有的親人,才更加依賴兒女們。而我這個婆婆心目中的好兒媳婦,不僅沒有在她最思念我的時候回家看望她,甚至因為兒子的高考,我最終還欠婆婆一個送葬。雖然與婆婆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我仍然有著痛徹心扉的哀傷。那是對生命脆弱的一種哀傷。
　　世上最無奈的事情就是“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現(xiàn)在,兒子已經(jīng)考上大學(xué),我有了更多時間供自己支配。我好想回家把婆婆當(dāng)小孩子寵愛幾天,可我已經(jīng)永遠(yuǎn)沒有這個機(jī)會了。在這里,我奉勸天下兒女,為了不給自己留下遺憾,當(dāng)發(fā)現(xiàn)老人老成孩子時,一定要倍加關(guān)照與呵護(hù)。因為,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突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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