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尕藏加: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民間信仰習俗:對一個藏族村落民間信仰的考察

發(fā)布時間:2020-06-12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內容提要] 文章試圖以宗教人類學、社會學的角度,對尕溝村這座不但地處僻壤山區(qū)而且遠離藏族文化中心的邊緣化的藏族村落作了個案研究,主要從村民社會生活習俗、公共民間信仰狀況和個人宗教信仰傾向三個方面進行了考察,并說明了尕溝村在眾多藏族村落中具有自己較獨特的文化生活模式和民間信仰習俗。

   [關 鍵 詞] 尕溝村,文化融合,民間信仰,個案研究

  

  尕溝村,是四川省阿壩州九寨溝縣馬家鄉(xiāng)境內的一個自然村。該村雖然是一座單一藏族人構成的村落,但由于遠離藏族文化中心以及地處偏僻山區(qū),在其附近至今沒有一座藏傳佛教佛殿、佛塔,甚至沒有一座屬于本村的神廟或嘛呢康。然而,尕溝村作為一座古老藏族村落處于傳統(tǒng)文明狀態(tài)的山區(qū)村落,它有自己較獨特的文化生活模式和民間信仰習俗。這種在藏族大眾文化中顯得較為特殊的聚落文化習俗的形成,在某種程度上依賴于多元文化的擴散和影響?梢酝茢,尕溝村介于藏漢兩族聚居區(qū)的中間地帶,在歷史上尕溝村先民以藏族文化為軸心的文化傳承過程中,接納融合了周邊其他民族尤其是漢族文化的不少成分,并使各種文化在尕溝村這塊文化生態(tài)土壤里生長或合理存在,從而不僅構筑了多元文化和諧共容的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而且大大擴展了增強人類生存技能的社會文化空間。下面從案例的角度作進一步描述和討論:

  

  一、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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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尕溝村地處偏僻山區(qū),因而沒有進入九寨溝發(fā)達的旅游輻射區(qū)域,至今依然是九寨溝縣最貧窮的一個鄉(xiāng)村。據(jù)調查,該村共有23戶人家,130多名村民。值得一提的是,尕溝村又是一座在學術上被稱為“白馬藏族”的典型村落。[1]尕溝村村民的日常生活同其它藏族農區(qū)基本相同,如男子們愛喝青稞酒,[2]不過現(xiàn)在的村民也喜歡買3元一瓶的散裝白酒喝。以前人們普遍反對抽煙,故男子們除了喝青稞酒外,很少有人抽煙,而當今的年輕人都抽煙,誰也管不了?梢哉f,現(xiàn)在尕溝村的男村民一般都沾煙酒。

  有趣的是,該村的喪葬習俗雷同漢族農區(qū),人死后,做棺材埋入本村的墓地,其儀式已經本土化、簡單化或略帶有藏族文化的傾向,如死者親屬不必穿孝服,也不需戴孝,以及墳墓前不立碑、不寫亡者名字,唯有每年四月清明節(jié)家人去墓地上墳和燒紙的習俗。

  至于這里的婚禮依然遵循藏族的傳統(tǒng)習俗舉行,如某家給兒子娶媳婦,除了向女方家送禮外,必須給兒媳婦做嶄新的藏服,不過在這里做藏服不用鑲嵌許多珍貴的裝飾品,只花一百多元就可做一套嶄新的藏服。當然,這與尕溝村的經濟不發(fā)達有一定關系。

  尕溝村村民在一年中要過兩大節(jié)日:即春節(jié)和端午節(jié)(又稱五月藥浴節(jié))。其中最隆重、最熱鬧的當數(shù)春節(jié),村民家家相互拜年,喝自釀的青稞酒。據(jù)說,春節(jié)期間,還要組織年輕人跳一種古老的舞蹈,村集體備有專門的服裝和面具?傊,由村民集體參與組織的節(jié)日或宗教性活動,主要有春節(jié)舞蹈和神樹祭祀。另外,尕溝村還保持著村民間傳統(tǒng)的互助性義務勞動,主要反映在蓋新房、辦婚慶和喪事方面。

 。ǘ┐迕窆裁耖g信仰狀況

  據(jù)村民曾巴杰的回憶,相傳過去尕溝村人習慣去一座叫賽果(ser gar(dgon))的寺院朝拜和觀看那里舉行的“跳神”(宗教法舞)。后來很可能經歷“文革”等文化運動不復存在,現(xiàn)在后輩人連它的具體遺址在什么地方也不太清楚。

  目前,尕溝村雖然沒有屬于本村的寺院等藏族正統(tǒng)宗教的活動場所,但是村邊有一棵大樹,不知什么時候被這里的先民供奉為神樹,從此后人按照前人的崇拜或信仰規(guī)則一直在向神樹祭祀。據(jù)說這棵神樹已有幾千年的悠久歷史,大約在1989年神樹干枯過一次(年),第二年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重新枝葉茂盛,這件事的發(fā)生令村民們對神樹更加崇拜。

  神樹崇拜的形式主要是向神樹定期祭祀,其目地十分明確,即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和村民安康。顯而易見,神樹崇拜具有濃郁的民間信仰特色。每年農歷四月八日是向神樹祭祀的日子,這天的祭祀主辦者由全村農戶每年輪流擔任,其任務是從每戶村民手中提前收取10元人民幣,買一只公山羊[3]和一些白酒,同時準備一口大鍋和數(shù)十只碗以及柴火等。不管每戶人家這天能否有人參加祭祀活動,必須上交10元人民幣,這是一種不成文的村規(guī)民約,帶有強制性的一面。

  神樹祭祀活動有一種規(guī)則,參加者必須是清一色的男子,而每家參加人數(shù)不限,數(shù)人到一人甚至沒人參與均可。神樹祭祀,實際上是一種古老的血祭形式,首先人們將公山羊全身用水清洗干凈后牽到神樹前,然后全村成年男子圍著山羊面向神樹跪下,這時其中的會祈禱文的老人開始振振有詞地背誦祈請神靈降臨的祈禱文。其他人則在各自位置全神貫注地觀察祭祀羊的狀態(tài),一旦山羊在祈禱聲中開始顫抖,標志著神靈已降臨到樹上,人們可以宰羊血祭,慰勞或取悅神靈。這是以一剎那重要意義來劃分的,如果那只山羊沒有經歷戰(zhàn)栗的一顫抖,祈禱儀式還要繼續(xù),直至山羊顫抖、神靈降臨為止。神靈降臨后,就要宰殺山羊,向依附在神樹里的神靈血祭,并向神靈祈禱許愿,除了向神靈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和村民安康外,每個人也可按照自己的想法向神靈默默許愿。向神樹祭祀的程序完成后,開始在大鍋里煮羊肉,煮熟后先要向圍觀的小孩們平均分點肉,他們吃完后立即返回村里玩耍。之后,留下的大人們開始吃肉喝酒進入娛樂活動。唱歌始終是他們娛樂的主旋律,既唱酒曲、贊歌又唱山歌,直到夜幕降臨才散宴返家。至此尕溝村每年定期舉辦一次的集體民間信仰活動的全過程算圓滿結束。

  在此需要補充的是,通過祈禱降臨并依附在神樹上的神靈名叫雪爾拉瑪(Zho Aar Bla Ma),[4]其祈禱文完全靠口碑記憶傳承。當前本村精通祈禱文的只有一位名叫鄧增(Bstan Vdzin)的80多歲的老人,不過另外還有二、三位已經主動學會祈禱文的年輕人,老人去世后,他們可以主持祭祀儀式,說明尕溝村維持神樹崇拜這一民間信仰活動后繼有人。

  除了神樹崇拜之外,尕溝村每年結合春節(jié)搞一項具有民間宗教性質的文化活動,即數(shù)名年輕人帶面具著戲裝跳神舞,其中的主要角色(大神)叫“覺拉多杰”(Jo La Rdo Rje),整個形式近似于寺院里舉辦的“法舞”。尕溝村共舉行兩次“神舞”,第一次是在正月初三舉行,其內容是“送神”;
第二次是在正月十六日舉行,其內容是“退鬼”?梢哉f,這是尕溝村一年中最大的一項所謂的群眾性文化活動,全村人都積極觀看或參與,令大家沉浸在一種寓教于樂之民間文化氛圍中。

 。ㄈ┐迕駛人宗教信仰情況

  曾巴杰,男,屬馬,現(xiàn)年51歲(2004年),文盲,尕溝村普通村民,其妻楊素英,[5]屬豬,現(xiàn)年49歲,文盲。他家共有三個孩子:老大女兒,現(xiàn)年23歲,小學四年級文化程度,已出嫁他鄉(xiāng);
老二兒子,現(xiàn)年21歲,小學六年級文化程度,原在鄉(xiāng)中心小學就學,畢業(yè)后未繼續(xù)上中學,現(xiàn)在家務農;
老三兒子,現(xiàn)年18歲,初中一年級文化程度,原在雙河區(qū)中學上學,自動放棄學業(yè),現(xiàn)在家務農。目前,一家四口人,其中不包括已經出嫁的女兒。曾巴杰的主要任務是每天看管牲畜和家;
其妻子干農活;
二個兒子挖草藥搞副業(yè),每年能給家里創(chuàng)收二千元現(xiàn)金。

  值得提出的是,尕溝村村民一般很少外出打工或觀光旅游。據(jù)曾巴杰本人講,自己由于沒有文化(指沒上過學),過去很少外出,可今年(2004年)農歷五月十五日破例去了一趟位于九寨溝景區(qū)內的扎如寺。這是曾巴杰有生以來第一次去寺院朝拜,在寺院佛像前叩頭,并獻了10元人民幣作為布施。據(jù)他講,此次外出有很大收獲,第一開闊了眼界,第二圓了去一座寺院朝拜的夢想。同時,對宗教有了一定的感性認識,并激發(fā)了對宗教的信仰之心,回來時還花10元買了一面經幡,并在自家門前豎立一支很高的經幡大旗桿。因而曾巴杰一家成為該村唯一門前立有經幡大旗桿的農戶。不難看出,為此曾巴杰內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傊徒艽舜瓮獬,加上來回路費40元,共花了60元。實際上,這是一種低成本的個人宗教信仰行為。

  

  二、討論

  

  通過以上三個方面對尕溝村作為一個案例研究對象的簡要描述,我們對該村村民的社會生活模式以及民間信仰習俗等有一個全景式的總體了解,并且在此基礎上可以作進一步討論。

  首先從人們的生活習俗中可以看出,尕溝村村民在傳承藏族傳統(tǒng)文化的過程中吸納了周邊多元文化中的某些適合于所處環(huán)境的生存模式。如尕溝村的土葬形式顯然是借鑒并采納了漢族的喪葬習俗,以及尕溝村村民新年定在春節(jié)過和習慣過端午節(jié)等都是藏漢文化雙相互動交融的具體體現(xiàn)。這些實例說明了藏漢民間文化交往不僅有著悠久的歷史,而且具有很強的文化互補性基礎?梢哉f,諸如漢族的喪葬形式、古老的祭祀傳承,以及藏族人的婚姻禮儀、衣食住行等習俗,共同構筑了尕溝村多元一體的和諧聚落文化形態(tài),并為尕溝村村民的生死問題、情感世界、精神生活等方方面面提供服務而存活延續(xù)至今。另外,從社會學的視角看,尕溝村的社會組織比較松散,宗教信仰比較淡薄,宗教儀式更加古樸簡單。究其原因,主要是尕溝村作為一座藏族村落位于四川藏區(qū)邊緣,不具備經常性、連貫性地同藏族文化中心或文化氛圍較濃的地區(qū)保持聯(lián)系的良好客觀條件,而深受地緣文化或多元文化的長期不間斷沖擊。特別從當前尕溝村流行的喪葬習俗的角度,頗能說明藏族人古老而傳統(tǒng)的天葬或水葬等習俗如在不同藏族區(qū)域內能夠持久延續(xù),則需要依靠藏傳佛教在信仰上的強大支撐,一旦失去這種支撐力,天葬等喪葬習俗將會衰微,甚至消亡,隨之吸納其他某種文化模式來替代進而構建新的社會生活習俗。

  其次,尕溝村村民對神樹祭祀崇拜的現(xiàn)象,也是一種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產生并帶有原始文化遺跡的民間信仰形式。因而它具有古老簡樸而又獨特的地緣文化風格。說它古老簡樸是因為主持神樹祭祀的人,既不要求是神職專業(yè)人員,也不需用嚴格培訓或傳承方式任命,一般由年長的并精通禱告詞的人來擔任,其禱告詞是一系列歷史上定制的字斟句酌的對神靈的贊美、祈禱和許愿等言語,不但便于熟記和背誦,而且瑯瑯上口。雖然這種對神樹的祭祀是尕溝村規(guī)模最大、也是一年內唯獨舉行的一次宗教性活動,但是在一年365天里只占有一天的時間,而且整個祭祀活動中充滿著娛樂成分,其大多時間被娛樂活動占有。正因為有了過多的娛樂活動時間,才使祭祀活動成為全村成年男子踴躍參加的一項熱門活動,并維系了年復一年必須祭祀神樹的民間信仰傳承?梢哉f,在付出最少代價的情況下舉行宗教儀式或向神靈祭祀,是一項非常經濟的民間信仰活動。至于尕溝村祭祀神樹的獨特地緣文化,筆者多年來在青藏高原走南闖北做田野調研,像這種向神樹祭祀或崇拜的民間信仰形式在廣袤的藏族地區(qū)極為少見。所以,它在藏族大眾民間信仰文化圈中具有獨樹一幟的本地聚落文化特色,而且現(xiàn)在很難斷定神樹崇拜是藏族地區(qū)自古有之的一種民間信仰傳承,還是從古老羌族等其他民族那里吸納過來的異質文化。無論如何,尕溝村在多元文化背景下點點滴滴積淀并形成起來的以神樹崇拜為核心的民間信仰習俗,一旦形成一種形態(tài)的文化之后,就有它自己的穩(wěn)定性和存在的價值。長期以來,尕溝村就一直保持下來對神樹崇拜的古老民間信仰習俗。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在以上案例中對尕溝村村民曾巴杰從微觀的角度作了個人宗教信仰情況的描述。曾巴杰雖未上學,實屬文盲,可精通藏漢兩種口頭語言。從年齡段的角度看,51歲的曾巴杰算是一位尕溝村中承前啟后的關鍵性人物,他的一舉一動或一言一行,在本村村民中具有代表性意義。曾巴杰于2004年夏天第一次走出窮鄉(xiāng)僻壤的家園,領略外面世界的正在蓬勃發(fā)展的社會經濟景象,同時,這次外出也是曾巴杰有生以來第一次去寺院朝拜,感受藏族正統(tǒng)宗教對于人們心靈上的無窮震撼魅力。可以想象,此次外出使曾巴杰難免感慨萬千,浮想聯(lián)翩。然而,曾巴杰唯一能做的也是從家中第一次外出的主要動機是去位于九寨溝風景區(qū)內的扎如寺朝拜。扎如寺雖是一座苯波教寺院而不是大眾化的藏傳佛教寺院,但對于曾巴杰來說,沒有分別宗派之概念。因為尕溝村至今沒有任何可歸屬的宗派寺院,而且在缺少宗教專業(yè)人員的僻壤村落里,村民的宗教文化知識也相對貧乏,對于他們來說,只要是藏族正統(tǒng)宗教廟宇,不管什么宗派,皆可成為渴望獻禮朝拜的對象。特別是曾巴杰在自家門前豎立的經幡大旗桿,標榜了他已經去寺院朝拜過佛菩薩,也是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信仰藏族正統(tǒng)宗教的標志。因為各家門前豎立經幡大旗桿,是藏族村落的主要標志之一,而藏族是一個幾乎全民信仰藏傳佛教或極少數(shù)信仰苯教的民族。由此可見,經幡大旗桿的豎立,更標志著曾巴杰一家信仰藏傳佛教或苯教。因此,曾巴杰去扎如寺朝拜尤其在門前豎立經幡大旗桿,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藏族正統(tǒng)宗教開始引進尕溝村。正如某宗教的傳入或存在離不開周圍的文化氛圍和社會經濟處境,藏族正統(tǒng)宗教開始傳入尕溝村,也是以改革開放和西部大開發(fā)進一步深入,以及近年來藏區(qū)旅游業(yè)文化發(fā)展和村民社會經濟生活進一步提高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如曾巴杰一家雖處在九寨溝縣最貧窮的一個偏僻小村,但家境經濟條件一年比一年好,孩子都已長大成人,現(xiàn)在全家四口人皆是勞動力,兩個孩子每年挖草藥能爭得二千多元,溫飽問題早已解決,已具備追求精神生活的條件,而這種精神生活在藏族農牧區(qū)就意味著信仰藏傳佛教或苯教。曾巴杰外出朝拜寺院和在家樹立經幡旗桿的實例,則充分表明了尕溝村部分村民在逐步嘗試物質文明的同時又開始注重或追求精神生活。

  

  注釋:

   [1]關于“白馬藏族”是否純藏族,曾在藏學界引起學術爭議,后來慢慢平息下來。所以,筆者有機會到尕溝村做短暫的田野調研十分高興,同時,特別關注尕溝村居民的風俗習慣以及他們的藏語方言。首先,筆者以外來人的身份問道:你們是什么民族?他們回答:我們是“‘白’嗎!”,頓時筆者豁然開朗,原來“白馬”兩字由此而得。實際上,“白”為藏語“bod”的音譯,意為藏人或藏族;
至于“嗎”或“馬”是北方藏族人用漢語表達的一種語氣詞或虛詞,沒有實際意義。然而,筆者回到北京后據(jù)有關專家解釋,白馬乃藏軍(Bod Dmag)之意。看來關于“白馬藏族”的字面解釋有待進一步考證。

   [2]青稞酒是一種村民自己用青稞釀造的低度酒,相當于現(xiàn)在的啤酒。

   [3]2004年買一只山羊150元左右。

   [4] 神靈名稱之藏語拼寫,不一定十分準確,筆者當時只記下了語音,本村人只會說藏語,不懂藏文,沒人能準確寫出名稱和解釋其含義。

   [5]其名字雖起了個漢族姓名,可她是一位純血統(tǒng)的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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