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澳洲思緒與故土情懷——讀陳積民的幾首短詩
發(fā)布時間:2020-06-06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長期以來,我就持有這種感覺:在我們“酒井園詩社”的眾多詩友中,陳積民是一位質(zhì)樸勤奮而有見解的詩人。他不求奢華,不好綺語,不圖虛浮,創(chuàng)作態(tài)度猶如他的為人:嚴(yán)謹(jǐn)而謙和。他踏踏實實地工作,踏踏實實地讀書,踏踏實實地寫詩,尤其在雪陽與璇子離澳期間,他獨自承擔(dān)《酒井園詩刊》的編輯植字印刷等全部義務(wù),令我十分欽佩。我想,“酒井園詩社”的同仁們也會有同感。
近年來,積民寫的詩很多,大都發(fā)表在澳洲和港臺的報刊上,但我讀到的并不多。
僅就我讀過的感覺而言,他的詩歌風(fēng)格由原來的清新流麗而逐漸趨于沉郁厚重,雄深雅健。他不是那種一揮而就斐然成章的詩人,他寫詩,不競一韻之奇,不爭一字之巧,而在謀篇構(gòu)建上自有一番功夫,可謂“文辭布置謹(jǐn)嚴(yán),援拘精切,俯仰雍容,不大聲色,譬之澄湖不波,一碧萬清,魚鱉蛟龍,潛伏不動,而淵然之光自不可犯!保ā对。黃溍傳》)
如他寫:
不知離家的路是否順暢
只知飛越的向往隨年少的腳步瘋長
想象著高遠的藍空寫滿夢幻的詩行……
離家的路是否順暢
野性的精靈沖出綠色的山崗
風(fēng)雨兼程編織生命的篇章……
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如此生動
小溪的皺紋雖然美麗得那么古典
更加震人心魄的是驚天動地的海浪……
……
。ā峨x家的路是否順暢》)
積民在這首詩的結(jié)尾處說“不知該描繪退潮還是漲潮,方能描出灑滿童年時光的小漁港”。從這里,我們似乎可以觸摸到他那故土的根系,深深綿延在無指山麓碧海瓊崖之巔,與神州大地的血脈緊密相連。
他在許多詩篇中都寫到故國故土故人,筆觸間無不流露著對故鄉(xiāng)故國的依戀,憂憤,緬懷與夢幻:
曾經(jīng)是
儒道百家如昆侖般崇高的東方
以精神理性為根本的東方
視金錢名利如浮云的東方
返樸歸真崇尚自然的東方
——《曾經(jīng)是克制的東方》
每逢這種時候,他那顆詩人的心憶念故國,如“小鳥沖向天空的姿勢,闡釋生命的凄美”。
因為“不管路途多么遙遠/ 游子 本身就是一串/ 雄鷹騰越的嚎叫/ 騰空的孤獨只為迎接風(fēng)口”。(《孤身在外》)
至于他的故土情懷,深蘊在那篇寫《父親》的詩中。那是最早吸引我閱讀目光的佳作。
那時候我們剛認(rèn)識不久,我只知道他1963年出生于海南省,是看著大海和高山長大的青年人,畢業(yè)于廣州中山大學(xué)化學(xué)系。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初,他從北京化工部的一個單位來到澳洲。以前在北京工作時,他就曾寫詩發(fā)表詩。但直到九十年代末,他才開始在澳洲報刊上發(fā)表詩作。在此期間寫的《父親》中有這樣的詩行:
我懷抱著你慈祥的照片遠行
但總不敢放在窗前
生怕他鄉(xiāng)的歲月使它退色呵
……
多少次夢中向你哭喊
多少次醒后心靈呻吟
萬千顆星都已墜落
我的夜色布滿無眠
從家鄉(xiāng)至異鄉(xiāng)到天涯
我的臉刻在顫抖的礁石
我的思念是連綿不盡的海水
不停地?fù)浯蜢`魂的堤岸
……
讀他的幾首短詩時,我常想,積民的詩有西方現(xiàn)代詩歌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我國古典詩歌傳統(tǒng)和五四以來新詩的軀干和骨骼。他自己曾說“只有深深紮根民族的沃土,從光輝燦爛的民族文化中吸取養(yǎng)分,敞開胸懷,兼收并蓄,才能創(chuàng)作出既有民族特色,又順應(yīng)世界潮流的作品。”我最近讀到他一篇短文,他這樣說:“任何民族和文明的存在以自我肯定為前提.全盤否定了自我,也就不成為其民族或文明,只能成為抽象的符號,飄向虛無。不管是中華文明還是西方文明,都有其輝煌的一面,也都存在著許多不足和缺陷。只有認(rèn)清相互之間的缺點和長處,以他者之長補己之短,才能促進自身的健康發(fā)展.完全否定自我,走向全盤接受他者之路,注定是走不通的;反之,固步自封,孤芳自賞,有意無意地拒絕吸收他者的優(yōu)秀成分,終將走向衰亡!保ā 什么才是治國的良方--是自由主義還是民族主義?》)
二
一位哲人曾說:“詩的出發(fā)點就是詩人的內(nèi)心和靈魂!狈e民來自中國大陸,雖說古老的中華文化哺育浸潤了他的靈魂,但作為一個立足于澳洲大地的詩人,他的視角他的思維自然關(guān)注這美麗和平的土地上所發(fā)生的一切。
他不是旁觀者,不是過客,而是這片大地的主人,是融合在這眾多民族森林中的一株綠樹,是與這晴朗的天空,碧藍的海水,綠茵茵的草地,呼吸相通,休戚與共的。
因此,他眼中的澳洲是“大海掌上的明珠/ 確歡暢的百鳥為其爭鳴/ 自由的海風(fēng)為其呵護/……田野山川被陽光一遍遍朗讀/ ……潔白的沙灘上濤聲和笑聲相互追逐”。(《幸運澳洲》)
在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中秋之夜,他看:
南十字星下的月亮也圓得這樣古典
唐人街的宮燈亮麗飄逸
透著唐風(fēng)宋韻
他寫曼里的夜晚,寫老袋鼠的囑托,他參觀揚格市時,看到“這地方奇異又似曾相識/泥土有時竟黃得耀眼/莫非是淘金的先輩遺落的舊夢/或是飄洋過海的腰帶上攜帶的故土”。(《舊金礦》)
我們似乎可以這樣說,澳洲與神州,這莊嚴(yán)神圣的雙重雕像已經(jīng)銘刻在他的內(nèi)心與靈魂里,因此,他的詩篇無不傾注了他的企盼,遐思,祝福與深深的摯愛。
他那首著名的《被盜》亦經(jīng)在報上發(fā)表,便引起讀者的關(guān)注與好評。他在開篇便以一個“被盜走的孩子”的惶恐懷疑甚至“倒置”的眼光來審視眼前的景物:
雪梨歌劇院頓失偉岸的背影
似魔鬼的利劍在天空揮舞
悉尼大橋以扭曲的面孔述說輝煌
海水讓狂暴的撞擊展現(xiàn)無望
你如身處豪華的機艙
怎么也聞不到泥土的芳香
為什么?他在注釋中說:“‘白澳’政府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里,強行帶走土著的嬰兒撫養(yǎng),企圖從文化上漂洗為白人,徹底同化甚至摧毀土著民族。何華德政府至今仍然拒不道歉。民主何在?人權(quán)何在?”
對待這種歷史遺留的民族隔閡,他在《AYERS ROCK》(愛亞斯巖)詩篇中以理性的語言闡述:
踏過蠻荒遙遠的歲月
獨立荒漠
但我并不孤獨
……
我愿以粗糙的灰黃
鑲在紅黑相伴的背景
讓仇恨的風(fēng)雨抽打我的軀體吧
讓歷史的風(fēng)塵灑滿我的周身吧
讓所有的苦澀注入我的心中吧
只要只塊陸地不再腥風(fēng)血雨。。。
只要野蠻的歲月永遠離去不再回頭
只要萬物能分享溫暖的陽光
我只是一塊巖石
雖然身寬體大
但我有一顆柔軟的心……
如果說,抒情詩的中心點和特有的內(nèi)容就是具體的創(chuàng)作主體。那么,我們從陳積民的上述詩篇中可以看出他胸中跳動一顆熱愛澳洲的真心,他為澳洲人民寫作的熱情以及在抒情詩中所表現(xiàn)出的藝術(shù)技巧與風(fēng)格。
古羅馬詩人賀拉斯認(rèn)為,“一首詩僅僅具有美是不夠的。還必須有魅力,必須按照作者的意愿,左右讀者的心靈!
一百多年前法國詩人魏爾倫說“讓你的詩,長出驕傲的翅翼,讓人們感知,它是從一個愛的心靈流出來的,向著另外的天空,流到其他一個愛的心靈里去!
在這方面,積民還有一段漫長的路程要走。作為一個詩人,他必須在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上堅持不懈地磨練自己。他是勤奮的,也是踏實的。我們希望看到他的抒情詩集《異鄉(xiāng)的月色》與《陳積民短詩選》能在明年上半年順利完成出版發(fā)行。
2002,8,于悉尼筱園
。ㄔd澳洲《澳洲新報。新文苑》,《酒井園詩刊第7期》,作者授權(quán)天益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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