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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河南愛滋病在全國名列前茅,?!

發(fā)布時間:2020-04-10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鐵血敢死隊”走上絕路

  

  “艾滋病人報復縣里不管他們,把自己的血液注射到西瓜!弊越衲晗奶焓迹 這個謠言在河南省上蔡縣廣為流傳,至今不散。謠言起源于該縣蘆崗鄉(xiāng)文樓村。

在這個距縣城不過1.5公里的村莊,近三千人生活在艾滋病的陰影中。8月17日,

  記者來到這個據(jù)稱已震動高層領導的“艾滋村”。

  

  一對艾滋病母子

  

  面色蠟黃,口部生瘡,臉上、手上、胳膊和腿,凡是能看見的部位,無不黑 斑點點,像一群蒼蠅吸附在上面。這是李娟留給記者的第一印象。29歲的李娟帶 著孩子遠遠地站在自家門前,看我們跟她公公老陳說話,兩只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

  沒一會兒,孩子兩條瘦得像蘆柴棒一樣的腿,軟了下去。

  

  “他站不住。”老陳解釋道。

  對艾滋病并沒有太多忌諱的老陳,抱起小孫子,有些慘淡地笑著:“我這個 孫子才兩歲零四個月。”這個靠交罰款生下的孫子,是爺爺心中的最痛。

    

  剛剛滿月,孩子就發(fā)燒、咳嗽不止,到縣醫(yī)院一檢查,說是先天性心臟病, 醫(yī)生讓孩子吃了1000元的藥。去年中秋節(jié),李娟病倒了。老陳說:“開始腿上長了幾個瘡,后來身上起疙瘩,接著是持續(xù)的低燒,咳嗽,不能吃飯,爛嘴!崩详愒拗h檢察院的朋友說:“我心里鏡子似的,我曉得他們娘倆得的是啥病。我怕老伴知道受不了打擊。只有一個人晚上躲在被窩里哭!崩详惖膽岩桑c一個教授的到來有關(guān)。

  

  去年7月的一天,湖北醫(yī)科大學一附院傳染病教授桂希恩來到文樓村。晚上, 桂教授來到陳家,從身上掏出50元錢,叫李娟和孩子去醫(yī)院拍個片子。

    

  第二天,老陳帶著在醫(yī)院拍的片子,找到桂教授。桂教授抽了李娟的血,說 縣里的條件有限,回到武漢才能確診。

  

  桂教授也要給孫子抽血,老陳沒同意!拔壹宜械南M荚趯O子身上,我怕……”

  

  “后來,桂教授來信了,說李娟得的是那個病!贝汗(jié)過后,老陳終于沒有憋住,帶著孫子抽血檢查。“萬一不是呢?!”

  

  沒有萬一。李娟找了一包老鼠藥要吃,被鄰居奪了下來。從此后,李娟再不說一句話。

  

  死亡

  

  距離老陳家大約三十米處,幾間平房藏在一片蒿草和雜樹叢中。村民孔運星用手一推,院子的籬笆門立即倒下。院子門早就腐爛了。房子的男主人也姓陳,年初死了。孔說:“剛說他得了艾滋病,沒幾天,就不行了。”孔很悲戚,“他老婆一個月不到,就帶著兒子走了。”

  

  死得最早的是44歲的吳平。孔從地里找回正在干活的陳新、吳平的丈夫。陳新朝茶幾上吳平的黑白遺像瞥了幾眼。

  

  1997年吳平開始犯病,胸口疼!拔以邶R齊哈爾打工,家里有幾畝地,她一個人干得很好。她身體很壯實,我以為吃吃藥就好了。等我1999年春節(jié)回家過年, 她已不成樣子了!标愋抡f,他背著妻子去鄭州、漯河、駐馬店的大醫(yī)院治療,

  醫(yī)生說是膽囊炎。去年7月18日,她老是拉肚子、發(fā)低燒。縣醫(yī)院的大夫最后給她做了血樣化驗。大夫給我講:吃過藥,能挨過第四天,就不是艾滋病。第四天,吳平死了。

  

  離開陳家,一個小伙子抱著一個小男孩,騎著自行車追過來。“你們是來發(fā) 藥的嗎?”他問!拔腋赣H年初死的,53歲,我哥6天后也死了?蓱z我哥才三十 幾歲,留下一個小孩,怎么辦?”村民說,他父親和哥哥就埋在村口,還有對妯娌也埋在那里?走\星說,從去年至今,死于艾滋病的有12個。蛇年的春節(jié),文樓村異?植。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很多是因為死人而響起。從農(nóng)歷正月初一到三月初一,兩個月零一天的時間,7個人相繼死去。他們的癥狀幾乎一樣:拉肚子,

  持續(xù)低燒。

    

  血禍

  

  “都是賣血惹的禍!”陳新說起妻子的死因,一臉的痛苦。他掏出妻子生前留下的“獻血證”。這兩本1992年的“獻血證”,片斷地記載著吳平的“賣血史”。

僅1992年9月30日,到1992年12月18日,吳就賣了12次,有時只間隔1天。

  

  村民們說,文樓的12個死者,全部有“賣血史”。有的長達10年之久?走\星說,文樓賣血的歷史有二十年左右。

  

  “前些年,村里人賣血跟瘋了似的,賣血蓋房子。十幾歲以上的人,沒有幾個沒有賣過血的。誰不賣血,村里人會戳他脊梁骨,說他不務正業(yè)。有人為了把血賣出去,還給血頭送禮,一天重復賣好幾次!

  

  “有一天,我從外面回來,有個‘黑血站’在俺村采血。村里頭人山人海,賣油條的,賣菜的,像個自由市場。那場面真讓人痛心。沒有消毒器材,也不用化驗,反正大家都賣過血,知道自己是啥血型。只要你叫一聲,人就躺在臟兮的地上抽起血來。我上去指責血販子,村里人都罵我:誰像你月月都有工資,我們不賣血,喝西北風呀!鄙喜炭h政法部門一位曾在文樓村開展過工作的干部說, 上蔡縣是“國家級貧困縣”,窮,當年賣血成風。

  

  上蔡縣的農(nóng)民,很多人一門心思賣血,成了“鐵血敢死隊”!案宜狸爢T” 不單跑遍了省里的血站,還遠赴武漢、長沙,甚至于新疆去賣血。

    

  一些村民介紹說,起初是“全采”,后來是“單采”:把血抽出來,提取血漿,把紅蛋白加些營養(yǎng)液再輸回體內(nèi)。

  

  從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是文樓賣血的高峰期。3000人的村子,1000人賣過血。

  

  現(xiàn)在,包括遲遲不愿承認的有關(guān)部門也說:“上蔡的艾滋病是由賣血感染的!

    

  上蔡震驚社會

  

  今年3月,河南省中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高耀潔教授到文樓村送藥,一百多人的隊伍讓高觸目驚心。周圍一些村莊的村民也趕來,拖住高耀潔:“去我們村吧,我 們那兒比這兒艾滋病人還多!笨走\星說:“不遠的南大屋村,這兩年死了三四 十個青壯年勞力,癥狀和我們村的人一樣!鄙喜炭h一位機關(guān)干部說:“縣城這 幾天又死了好幾個艾滋病人!蔽臉谴迥酥辽喜炭h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艾滋病毒 ?一些文字材料上說:桂教授在文樓村第一次提取了11個人的血樣,有10例檢驗呈

  陽性;
第二次提取了140人的血樣,有80例呈陽性。

  

  桂教授對記者說:“這個數(shù)字不準確。我將結(jié)果告訴了一個幫我的當?shù)蒯t(yī)生。他憑印象跟別人說了這個數(shù)字。我向有關(guān)部門承諾過,具體數(shù)字不對外公布。我 所能說的是,這里的艾滋病的確嚴重,非常嚴重!惫鸾淌谡f,艾滋病患者或者

  艾滋病毒攜帶者,不僅僅在文樓村,“上蔡縣其他的村莊也很多!蹦瓿,河南省衛(wèi)生廳去文樓抽取了152個人的血樣;灲Y(jié)果如何?村民們不得而知。

  

  

  8月18日,在上蔡縣防疫站。一大早,就有五六個村民在抽血檢查。然而,據(jù) 了解,真正肯花80元錢檢查的村民很少。

  

  記者和孔運星走到村尾。一個農(nóng)民對孔大罵了一聲?渍f:“他們現(xiàn)在不相 信記者!

  

  河南一位王姓女記者初來文樓時,大家爭著接受采訪!八麄兿M浾撃艽 使縣里面幫幫他們。可是陸陸續(xù)續(xù)十幾個記者來了,什么作用也沒有。相反,他 們的蔬菜沒人買,他們的子女的婚嫁也變得麻煩起來。”擔心自己有艾滋病的人、

  確實有艾滋病毒的人以及他們的親人,開始坐臥不安;◣兹f元醫(yī)療費仍然死去的艾滋病人,讓他們備感絕望。

  

  桂希恩也感到不安:絕望的村民對艾滋病非常無知。

  

  一個丈夫得艾滋病死去的少婦,改嫁了。桂希恩說:“我非常害怕。村民們 愚昧到不知道性傳播會得艾滋病!

  

  最近一次去上蔡,桂希恩專門去了婦幼保健站,婚前檢查竟然沒有艾滋病這 一項。

  

  可怕的冷漠

  

  “上蔡艾滋病的嚴重程度,并沒有引起有關(guān)部門的重視。對此,我非常寒心! 桂希恩說。

  讓他知道文樓有艾滋病的是他的一個學生。

  這個學生是一個當?shù)蒯t(yī)生,老家在文樓。文樓人生病了,都喜歡找他。鄉(xiāng)親 們?yōu)楹谓佣B三死于“怪病”?迷惑不解的學生給老師寫了一封信。

1999年7月,桂第一次來到文樓村。他的發(fā)現(xiàn)讓他震驚。

  他找到上蔡縣衛(wèi)生局!拔以敢鉄o償?shù)剡M行檢驗,調(diào)查報告交給你們。”衛(wèi) 生局拒絕了他的“熱情”。他又找到一些部門和地方官員,依舊是拒絕。

兩個月后,桂教授再次自費來到文樓。他對記者說,“這一回,我是偷偷進 村的!

  

  他檢驗了一些村民的血樣。而后,他驚慌失措地向河南省有關(guān)部門反映。

  沒有多少人理他。

  1999年10月,桂教授帶著調(diào)查報告去了北京。報告最后被呈送到國務院副總 理李嵐清手中。李嵐清批示后,河南省委也做了批示。

  今年春天,河南省某部門一位處長去武漢找到桂教授,雙方的交談讓桂很不 高興。

  他頻頻向河南省有關(guān)部門推銷自己的看法:趕快告訴有艾滋病毒的人與他們 的家屬;
建立一個愛心醫(yī)院,收留艾滋病人。他認為,基層政府沒有管住非法采 血,以至于艾滋病的出現(xiàn),基層官員是有責任的。如今,應該作些彌補。

  沒有人接受他的建議。

  對于前者,桂教授說,“他們可能怕患者找政府的麻煩,我知道有一個干部, 一家3口都有艾滋病毒,他們在和政府糾纏!惫鸾淌谟龅降睦淠,也讓記者從另 外層面感受到了。

  

  8月18日,記者來到上蔡縣防疫站。在站長計飛舟的辦公室前,記者聽到他和 一個人正在說話,記者通報來意。他揮揮手,示意等等。等待的間隙,站長對門 “HIV檢測室”的醫(yī)生在給人抽血化驗。記者手拿相機站在一邊。

  

  “你敢拍照?”突然,一個中年婦女大聲叫了起來。

  “您誤會了!

  記者當場解釋,并拿出膠卷,交給了她。孰料,這位婦女轉(zhuǎn)身走后不久,風 波陡起。幾個人沖進站長室破口大罵。那位中年婦女扣留了記者的記者證長達1個 小時,直到公安局“110”的民警趕到。

  

  記者連連向站長道歉:“影響了您的辦公!闭堈鹃L協(xié)調(diào)一下,他什么也不 說,只是在一邊批評記者不懂規(guī)矩。

  隨后,記者獲悉,那個中年婦女就是防疫站的職工。

  從縣委宣傳部辦公室魏主任口中,記者還得知:記者剛到防疫站,他們就向 縣委宣傳部通了氣。事態(tài)平息后的采訪中,計飛舟說了兩點意見:保密;
縣政府 措施得力,艾滋病感染人數(shù)在逐年下降。

  在宣傳部,衛(wèi)生局王副局長回了記者的傳呼。他說:“我在開民主生活會, 沒空!

  此時已是中午12時多。

  

  找到衛(wèi)生局辦公室主任后,他說“我什么也不知道”。在記者一再要求下, 他告知了“一把手”張局長的電話。

  電話那端,聽者略一沉吟:“你打錯了!笔謾C斷了。

  從縣委到縣政府,記者想找的人,一個都沒找到。

  此前一天,在文樓村,村委會副主任劉志發(fā)跟記者握了握手,一言不發(fā),轉(zhuǎn) 身就走了。一個村民在一邊大聲說:“縣里打過招呼,不準接待記者!

  桂希恩說:“我聽說,上蔡縣怕影響投資環(huán)境,怕農(nóng)民出去打工沒人要,怕 上面追究起以前放任非法采血的責任,所以他們保持沉默!备咭珴嵳f:“他們 想保政績,捂蓋子!

  

  編后

  

  喪失了社會責任感的行政權(quán)從來就不是人民的福音。上蔡縣的血禍是一幕人 間慘劇,更是一例驚人的人禍。當?shù)卣畬τ诜欠ㄙu血行政上的“不作為”,與 它在這個嚴重的社會問題產(chǎn)生嚴重后果的情況下,依舊堅決拒絕任何外界援助、 “保政績、捂蓋子”的積極“作為”一樣,都是對人民生命權(quán)的消極侵犯。如果 當?shù)氐睦淠姓匀晃倚形宜兀覀兙陀凶銐虻睦碛上嘈,隨著時間的延續(xù),上 蔡以及它以外的地方一定會有更多的生命在痛苦中灰飛煙滅。

  

  后注:河南省的愛滋病在全國位于“大省”之列,主要原因是河南省衛(wèi)生廳 的主要領導有意壓制隱瞞造成的,甚至有個別主要領導與“血頭”有利益和親戚 關(guān)系。--知情人喬

  

   2000年10月2日《法制文翠》<第64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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