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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山里下來些大刀隊】 橫山大刀隊視頻

發(fā)布時間:2020-03-17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陜北,橫山是僅次于府谷、神木的煤炭大縣。橫山煤炭資源這塊肉太肥了,煤老板賺錢太容易了,很難不讓人眼紅;因煤礦引起的糾紛也太多了,這些糾紛政府通常不管,要想解決,只有一種辦法:比誰更厲害。
  
  “橫山有史以來最殘忍的打人事件”
  
  聽說有記者來,55歲的農民白國興,從幾十里外的韓岔鄉(xiāng)白岔村出發(fā),找到縣城賓館,向記者訴冤。
  事情的起因是,自岔村村口的廟渠煤礦挖煤過了界,白國興所在的村民小組房屋裂縫,祖墳塌陷。2007年9月13日,200多戶村民推舉白國興、白國治等四人向縣煤炭局反映情況。
  4人從煤炭局出來,還沒離開縣城,白國興就被3個手持鋤把的人打斷了腿,住進紅十字會醫(yī)院。打人者撂下一句話:“老子叫你再告狀!”白國興等由此推定,主使打人者是廟渠煤礦老板王成寶。在醫(yī)院,白國治電話質問王成寶;下午,白國興兩個兒子從外地趕回來后,亦電話質問王成寶,于是牽惹出了第二次行兇,大刀隊登場,20多名打手跟著王成寶來到醫(yī)院,有手持大刀的,也有拿著銅管的,王成寶把手中飲料罐往地上一摔,如同電影里的指揮員,叫一聲:“弟兄們,上,往倒放!”于是乎,白姓4口人血濺醫(yī)院。傷者多為鋼管擊打,受傷最重的白國治,腦袋被砸了個坑,顱骨粉碎性骨折;白國興的婆姨撲到大兒子身上保護,手指被打成骨折;唯白國興二兒子受的是刀傷,五處傷口密集在右肩背,像是同一名刀手所砍。
  正在病房等消息的白國興,看到二兒子滿身是血來報告。他撥掉針管跑到院子里,看到孩子和愛人都在院子里倒著,血流一片。“我只有哭,沒什么辦法! 住院。報警。轉院。破案?h里一位老干部說:有史以來,橫山縣沒有這么殘忍的打人事件!縣政法委、縣公安局、縣法院都來調解。王成寶為傷者墊付了21萬元醫(yī)藥費。打人兇手有的抓住了,有的在逃。白國治的傷情鑒定是重傷,其他人受輕傷。但王成寶申請委托另一家鑒定中心,做出的鑒定,全都是輕傷。
  開庭。法院未將開庭日期通知受害人,他們當然也未能旁聽。王成寶在庭上說,我去醫(yī)院跟白國興的兒子吵架是實,吵完我就走了。打人的人不是我叫去的,我跟他們不認識,我也沒指揮他們打人。
  2008年11月25日,橫山縣法院作出判決,幾名被抓獲的打手皆有罪領刑,但多為緩刑;王成寶亦有罪,但他在打架事件中“起次要輔助作用,屬從犯”,免予刑事處罰。
  白國興不服,上訪,榆林不管,跑北京。榆林市駐京辦將白國興接走,橫山縣信訪辦楊主任在電話里說:“你就是告到聯合國,也是我們來處理。你回來吧,我們給你處理!卑讎d回來了。楊主任跟他說,能協商解決就協商解決,不要再上訪了。公安、法院、鄉(xiāng)政府也來找白國興,提出:一、不要上告。二、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要結下冤仇。王成寶賠了白國治14萬元,賠了白國興一家37萬元。
  白國興仍然不服:這么大的傷害案件,為什么縣政府無動于衷?這么長時間了,王成寶仍然是村支書、縣人大代表,一點不受處理,難道縣政府就是王成寶的政府了?
  但白國興不準備再去北京上訪了:“我一個農人,地里的莊稼沒收,長了芽子,牲口賣了,沒人管了,出不起錢了。我上訪花了一堆的錢,王成寶賠的錢都填了那個窟窿了,沒有精力和能力再做這個事了……如果再能上訪,我就要求撤銷他的縣人大代表、村支書,追究他的刑事責任,使他無權再危害群眾。”
  
  奪妻之恨
  
  落日余暉下,47歲的白國苗站在白岔村外山坡上,講述自己與王成寶的仇怨糾葛。他神色平靜,語氣淡然,完全無所避諱,好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白國苗戴一副眼鏡,瘦弱木訥。如果不是因為王成寶,他可能庸庸碌碌地過完自己的一生,一家子也不會有比小說還離奇曲折的悲歡離合。
  16年前,王成寶是白岔村口另一座煤礦――東方紅煤礦的承包者之一。他經常到白岔村來打麻將。白國苗的婆姨,是王成寶的牌友之一。關于這段歷史,在橫山縣有著不同的版本,有說白國苗的婆姨打牌輸了,把自己輸給了王成寶;有說兩人日久生情明鋪暗蓋了,總之一段婚外情就此展開。正如我們經常聽到的此類故事一樣,做丈夫的總是最后一個發(fā)現自己戴了綠帽。白國苗狠狠將婆姨打了一頓,晚上回來,婆姨已然跑了。
  第二年的4月天,某天中午的11點鐘,鬼使神差,白國苗竟然在橫山縣汽車站撞見了婆姨!婆姨哭,說自己做下對不起白國苗的事了。他勸她回頭:“你養(yǎng)的娃你不管?現在該回家了。”婆姨搖頭,又哭:“王成寶說了,只要我敢回去,他就殺了你,殺了3個娃。”
  歲月悠悠,一晃16年,從此兩人再沒見過面。白國苗聽說,王成寶在西安最高檔的社區(qū)――曲江買了房子,給白國苗的婆姨住。白國苗夫婦育有3個孩子,老大是女孩,嫁到了西安,經常去看望母親;老二、老三是兒子,現在也只跟母親來往,而跟父親幾乎斷絕了關系。
  這是為什么呢?
  “娘有錢,能幫到他們;我是下力人,沒本事,3個娃娃就像沒有我這個老子,一年不打一次電話。這次我被公安局打成這樣,他們也沒個電話問問……”
  但也許其中另有隱情?白國苗慢慢透露,10年前,他也又找了個婆姨,一起過活。去年,因為廟渠煤礦的開采造成地表塌陷,空氣污染,有3個村的700多名村民來擋煤礦,不讓生產。煤礦給這3個村的每位村民賠償損失9900元。白國苗兩個兒子聽說了,回來,要父親將他和這婆姨的將近2萬元錢交給他們。白國苗不給,兩個兒子將父親打了一頓,走了。
  白國苗說他也沒再見過王成寶。但他想不到,15年后,兩個人會再起仇怨。
  去年《民主與法制》記者來橫山采訪“王成寶和他的大刀隊”。白國苗向記者講述了“奪妻之恨”。3位記者來白岔村采訪,別的村民都躲,白國苗領著記者,察看白岔村黨支書王成寶大搞“新農村建設”的貓膩!睹裰髋c法制》的報道稱:“8年間,被王成寶手下的‘大刀隊’毆打致殘的村民和村干部,作過傷情鑒定的就有7人,其中兩人鑒定為重傷、5人輕傷,礦難職工親屬多達30余人!
  該文發(fā)表后,陜西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現陜西省代省長)趙正永作出批示,要求市縣就此事進行嚴肅查處。橫山縣委、縣政府成立由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牽頭的4個工作組,調查報道中反映的王成寶有關問題。調查組成員之一、縣公安局某領導質問白國苗:“你有什么權利向記者介紹情況?你能代表誰?”
  調查組走后不久,縣刑警隊一名副隊長將白國苗抓捕,說白是擾亂社會治安的刑事犯,將他關了20多天。審訊中,這名姓解的副隊長照白國苗胸口連打18拳,將他肺部打出了血。白國苗問:“咱倆一無怨二無仇,你打我干甚?”解副隊長說:“這 是你們王書記的命令。你想想,你跟3個記者說什么了?”
  從公安局出來后,白國苗就住了院,韓岔鄉(xiāng)醫(yī)院治不好,去縣中醫(yī)院;縣中醫(yī)院治不好,去寧夏銀川醫(yī)院;銀川醫(yī)院治不好,又去西安第四軍醫(yī)大學,醫(yī)藥費花了2.7萬元。現在白國苗還是“取保候審”中。
  白岔村一名陳姓村民,妻子也被王成寶撬走了。同遭“奪妻之恨”,白國苗有沒有與陳姓村民交流過?“沒有,”白國苗說,“我看不起他。記者來,他啥都不敢說。記者問他那件事,他說沒有。但王成寶讓公安把我打成這樣,我也不怕他!”
  除白國苗外,還有兩名向省里反映王成寶情況的村民也被收拾了。白國江,原為白岔村村民小組長,現在自己搞客運。去年11月7日夜,他在自己家中遭到幾名手持狼牙棒的兇漢襲擊。
  所謂“狼牙棒”,是木棍上包著皮釘,打人不見血,易受內傷。講起當時的情景,白國江連比劃帶說笑,頗顯興奮,那一幕場景也確實是既驚險又滑稽。當時白國江已然入睡,只聽咣的一聲,門被踢開了,呼啦啦進來4個家伙,手舞狼牙棒,劈頭蓋臉砸過來。
  村民報警,議論:“大刀隊來了!誰還敢在家里住?”韓岔鄉(xiāng)派出所派警察來,問白國江認不認得打他的人?白國江不認得,派出所就不再來了。第三天,200多名村民包了4輛大巴,到縣公安局上訪,沒人管,縣政府也沒人管。其中100多村民又包大巴到榆林市上訪,也沒人管。大家商議著要去省上。市信訪辦給橫山縣政府打電話,讓把人拉了回去。女縣長馬秀嵐給公安局長下命令:“成立專案組,你要車配車。要警力配警力,立即把案破了!”
  公安局長給韓岔鄉(xiāng)派出所所長下了命令。派出所警員每天到村里找線索,盤問一會兒,走了。兩三天后,警員再也不來了。
  
  黑社會是怎樣煉成的?
  
  橫山縣當然不止一支“大刀隊”。橫山是出李白成、出高崗的地方。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土地革命時期,這里到處是游擊隊,每打下一座土豪的寨子,游擊隊員們就編歌傳唱,最有名的一首歌流傳至今,叫《橫山里下來些游擊隊》,信天游的調子,高亢而悠揚。橫山人血液里融合著漢族與匈奴、鮮卑、黨項等少數民族的成分,民風剽悍,“一根筋”的人多,好勇斗狠的人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也多。王成寶或許是橫山人性格的代表之一?但這并不意味著別人就都服他,不敢跟他斗。
  在陜北,橫山是僅次于府谷、神木的煤炭大縣。這里煤層淺,好挖,最多時橫山縣有500個煤礦,個人辦個工商執(zhí)照,每年向工商局交20元錢就可以挖煤。那時一噸煤只賣二三十元,靠挖煤富起來不容易,橫山的社會風氣也尚好。
  2001年,橫山的煤礦開始辦“六證”。從2006年開始,橫山煤老板富起來了。2001年開價30萬元的一座煤礦,到2006年就漲到了3000萬元左右,現在的價值則在3億元上下。也就是從2006年開始,橫山“大刀隊”逐漸成形了。“大刀隊”似是煤老板的私人武裝,又稱“護礦隊”。為什么會有“護礦隊”?因為橫山煤炭資源這塊肉太肥了,煤老板賺錢太容易了,很難不讓人眼紅;因煤礦引起的糾紛也太多了,這些糾紛政府通常不管,要想解決,只有一種辦法:比誰更厲害。
  橫山一名煤老板告訴記者:在橫山,3歲小孩都知道“好漢股”,人人認為天經地義。什么是“好漢股”呢?就是煤老板認為誰厲害就給誰股份,他不用出資金,有什么事可以讓他來擺平。這些厲害角色一是政府干部,特別是那些能卡住煤礦生產各種手續(xù)的部門領導,“哪個煤礦沒有領導做后臺,就辦不下去!
  二是像王成寶這樣的人物,既是村支書,性格強悍,與縣里官員關系又好,能拳打四面,腳踢八方,擅長制造及擺平各種民間糾紛。事實上,去年3月,王成寶已然將手里的廟渠煤礦轉讓給了神木煤老板,但他每年還收取該礦180萬保護費,此即“好漢股”。
  但村民也不是好惹的。雖有“好漢”保駕,煤礦還得應付村民們層出不窮的小規(guī)模騷擾和大規(guī)模擋礦。橫山縣凡有煤礦的村,村民最愛做的就是“擋礦”。擋住煤口子,不讓生產,煤礦只好乖乖就范,花錢消災。由于政府對“群體性事件”分外敏感,根據有關規(guī)定,3人以上鬧事就屬“群體性事件”,政府對這類事件一般不干預,不“引火燒身”,而是要求煤礦自己解決。王成寶就是“擋煤礦”的高手之一,他組織村民集體去礦上鬧事、組織黨員集體請愿,組織老頭、老太太集體在井口靜坐,公安來了也沒招,還得請王成寶來處理。
  但即令是有王成寶親自護駕的廟渠煤礦,村民們也照擋不誤。
  前文提到的白岔村村民白國江,因質疑王成寶賣煤礦時,把他家的四五分斜坡地一起賣給了神木煤老板,與王成寶發(fā)生沖突,去年10月準備去擋廟渠煤礦,不料卻被人“捷足先登”了:附近某村有人來礦上偷煤,被煤礦抓住,將偷煤人打成骨折。該村來了幾十號人,煤口子一站,不讓出煤,晚上圍一堆火烤,日夜輪“擋”。煤礦好不容易擺平了這件事,旋即又被3個村民小組聯合擋住了,理由是廟渠礦采煤造成“大山塌陷,水源挖斷,村民生活受影響”。村民們一口氣擋了六七個月,廟渠煤礦愣沒開工。直到今年4月,煤礦給村民每人補償9900元,擋礦者方撤離。
  當然,也不是只有煤老板才有“大刀隊”。過去,橫山煤老板沒錢,一個人買不起煤礦,通常是幾個股東湊錢合股,現在每個股東每年可分紅幾百萬元。有錢人多了,橫山街頭,隨處可見奔馳、陸虎、豐田霸道等高檔轎車、越野車。有錢有文化的煤老板會做些事業(yè),或去西安買房住,有錢沒文化的則好色好賭,互相比誰的老婆多。橫山城鄉(xiāng)賭博成風,黑道人物干脆開賭場或“放板”(放高利貸),他們有自己的私人武裝,不怕錢收不回來。今年2月,一位姓鄭的男子,因賭輸幾百萬元,在榆林永昌國際大酒店上吊自殺。據記者了解,去年至今,像這樣因賭博自殺的事件在橫山還有數例,“黑吃黑”的事也時有發(fā)生。
  今年3月2日,橫山縣城眾森賓館的老板王永宏慘遭“大刀隊”襲擊,挨了十幾刀,左手被砍傷,食指被砍斷,雙腿骨折,雙腳砍傷。眾森賓館的監(jiān)控錄像顯示,當天深夜,一群蒙面大漢手提l米多長的大砍刀,沖進了王永宏所在的308室……一個多月后,這段視頻被放到網上,名為《橫山縣砍刀隊砍人現場》,該視頻被許多網站轉載,又引來了若干媒體記者采訪。王永宏是王成寶的侄子,眾森賓館是王成寶在橫山縣城活動的主要據點。王永宏除了是眾森賓館老板外,還是他叔叔王成寶任支書的韓岔鄉(xiāng)白彷村村委會主任。在接受山東齊魯電視臺記者采訪時,王永宏稱砍傷自己的“大刀隊”是受某煤老板指使而來,目的是“殺雞給猴看”,但他沒有說明誰是“雞”、誰是“猴”?此番“殺雞給猴看”又所為何來?
  華商網報道:今年4月29日,榆林市公安局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就王永宏傷害案等案件進展進行通報。據稱本案發(fā)案原因為:2009年的一天,幾名青年在眾森賓館KTV消費時被老板王永宏毆打,王永宏還揚言要將他們打殘。這些青年及他們的朋友決定報復。經過策劃,3月2日晚上10時許,9名犯罪嫌疑人拿著砍刀、鋼管等兇器沖進王永宏的房間,對其進行毆打。目前橫山縣公安局已偵破此案,抓獲6名犯罪嫌疑人,還有部分嫌犯在逃。
  橫山縣公安局領導婉拒了記者的采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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