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紅] 小陶虹和大陶紅
發(fā)布時間:2020-03-02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小時候,我家的院子里有兩棵白海棠,還有一株小桃紅。紅的嬌艷,白的清雅,雖然并不同期開放,但開花時節(jié)都煞是好看。 兩棵白海棠茁壯高大,一左一右分別長在房東大娘的北房屋門臺階下;小桃紅在院落稍遠處的東屋前,我家住的是西屋,可每天早起打開窗子,它總要最先映入我的眼簾。
春天到了,當白海棠猶在遒勁傲然,不為所動,小桃紅的蒼枝細節(jié)處便已經鼓起了點點花苞。那會兒的人總講:小小子愛花沒出息?烧f心里話,我真的很喜歡這幾棵花樹,特別是那株小桃紅;蛟S是它陪伴我太久了,自打記事起它就佇立在那兒,默默地注視著我。有一年花開時,嬌艷的花朵擠在了一起,清晨頭一眼看到它,感覺就像張笑臉,于是,那笑靨就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里。
記憶中我問過房東大娘,小桃紅幾歲了,大娘說,她也不知道,家里買下這處院子時,三棵樹就已經這樣了。還想再追問大娘,什么時候買下的院子,可終究沒有敢問。
大娘還養(yǎng)了兩棵夾竹桃,葉子又厚又硬,葉尖很扎人,可每年開起來卻嬌艷欲滴,繁花似錦。它們被養(yǎng)在大花盆里,天氣一冷,大娘就得將它們挪進屋內。
大娘說:花兒也像人一樣,有的耐寒有的不耐寒。再大些,我才明白,它們雖然名字里都有個桃字,可有著本質區(qū)別。小桃紅可以在寒風凜冽的戶外越冬,而夾竹桃卻不能傲雪凌霜。
再大些,我才知道小桃紅還有個名字,叫做榆葉梅,在心里我總是覺得奇怪,那么,它究竟是桃呢還是梅呢?只是這樣的疑問不過轉瞬即逝,因為看到它很美麗也就是了。
在我的印象里,房東大娘并不是很愛花兒,但卻養(yǎng)了不少,每到春天,她就會在院子里撒些花種兒。我們院是磚墁地,只有有限的幾塊土地面兒,所以大娘種的也總是那幾種花,草茉莉、喇叭花、美人蕉,偶爾也種點兒指甲草。喇叭花要爬藤,大娘就在東屋前的那塊土地上用竹桿兒簡單插個架子。
東屋的崔姥爺怕西曬,于是他和崔姥姥會用幾根繩子將喇叭花牽引到房檐下,讓喇叭花的枝葉聊作遮擋。拴繩子時,崔姥姥常會喊我?guī)兔?椅子上摞個方凳兒,雖然小我也能夠夠到屋檐口,老兩口給扶著,拴完后有時還會獎勵我一下。于是在夏季的傍晚,就會有一陣陣抑揚頓挫的唱詩聲穿過花叢傳到我們的西屋。
崔姥爺并不真的是我的姥爺,從小母親就讓我這樣叫,慢慢也就習慣了。在我幼年的印象中,崔姥爺已經很老了,他高大開朗,留著白胡須,很超然。聽母親說他是北大的老教授,所以他真的是在“唱”唐詩,多數時間我是完全聽不清他唱的內容,可我很喜歡那聲調,雖然崔姥姥調侃起來會說,他是在搖頭晃腦地“唱”詩。
60年代初,那位慈愛的崔姥姥病故,崔姥爺被女兒接走,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后來南屋的王伯伯將東屋也租了下來,王伯伯家有大姐大哥,從此我就再沒有為喇叭花拴過繩子。
有時我在想,住平房院的那個年代,養(yǎng)花種草好像是挺容易的事情,只要刨個坑兒,撒下花籽,澆點兒水,它就活了,到開花時還開得特別好?涩F(xiàn)如今的花你就是拿它當大爺大奶奶的精心侍候,也說不準哪天就耷拉膀子“拜拜”了;蛟S這花兒也和人似的,越活越嬌氣了?
那一年,我們院兒里的小桃紅開得特別早,但花兒不多,雖然它開得還是那么艷麗。房東大娘說,它可能種下病了。我問,樹病了是不是也要吃藥?大娘說,當然了?勺罱K大娘好像也沒給它施肥用藥,因為那是1966年,事情太多,她可能就忘記了。
開過花之后的小桃紅長出了一些綠葉,不過總如同人打不起精神來,很是萎靡。
5月里,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8月里,王伯伯被隔離審查,下放干校。而大娘一家也被遣送回原籍,我不知道“原籍”是哪里,但聽說是在東北很遠很遠的苦寒之地,而且好像那里已經沒有什么親戚。據說沒熬過當年冬天,房東大娘就在原籍去世了。
這一年,小桃紅真的死了,第二年,它只剩了干杈干枝,再也沒有發(fā)芽開花。
編輯/麻 雯mawen2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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