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西方影人拍攝的第一部正面反映中國人在非洲工作和生活情況的影片。 　　 　　11月3日到7日,一年一度的“謝菲爾德國際紀錄片電影節(jié)”在英國中部城市謝菲爾德舉行。英國導演尼克?弗朗西斯(Nick Francis)和馬克?弗朗西斯(Marc Francis)兄弟拍攝的反映中國人在贊比亞生活和工作的紀錄片電影《中非遇》(When China Met Africa)人選展映。
　　看片之前,我不禁猜想――沿襲西方人常有的批判視角,這一定是部揭露中國商人在非洲賣假貨、投機取巧、中國人與當?shù)厝水a(chǎn)生沖突、構(gòu)建在非洲打拼的中國人負面形象的電影。
　　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片中沒有誰是正面人物,也沒有誰是負面人物;沒有某個權(quán)威人物的評價,也沒有誰的褒獎,沒有沖突,也沒有憤怒。電影只是將在贊比亞的中國人和非洲人的平實生活娓娓道來,只是再現(xiàn)當?shù)刂袊巳绾魏头侵奕舜蚪坏�、相處的�?
　　弗朗西斯兄弟說我是《中非遇》的第一個中國觀眾,問我的感受,我脫口而出――同大多數(shù)西方媒體關于中國人在非洲的負面報道相比,這部電影很“正面”。
　　弗朗西斯兄弟不置可否。他們表示,大多數(shù)西方媒體記者在報道前就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了,而電影《中非遇》不含政治觀點,不代表任何人的立場,完全平等、開放式的描述,是當?shù)貙嵕暗膶懻铡?
　　弗朗西斯兄弟還告訴我,他們希望電影能夠給觀眾自己思考和評價的機會。
　　
　　三個人的故事
　　
　　《中非遇》的主角是兩位中國人和一位非洲人,他們分別是農(nóng)場主劉暢明、中國跨國公司項目經(jīng)理李建國和贊比亞貿(mào)易部長菲利克斯?穆塔提(FelixMutati)。
　　劉先生剛在贊比亞購買了第4個農(nóng)場,他稱以前在國內(nèi)是“坐辦公室的”,他現(xiàn)在如此勤奮努力,為的是將來自己的孩子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李先生被公司外派到贊比亞修路,因為經(jīng)濟危機,來自贊比亞政府的資金吃緊,李先生對這條路的命運充滿了憂慮。同時,贊比亞貿(mào)易部長菲利克斯?穆塔提專程前往中國洽談,確保來自中方的幾百萬美元投資可以按時到賬。
　　談到為何會對在非洲生活的中國人感興趣時,弟弟馬克回憶了這樣一段經(jīng)歷。
　　“2004年,我們在埃塞俄比亞拍攝《黑金》時,車駛過一條人煙稀少的路,突然,我們看到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兩名中國工人在路中央刨坑,這個情景一直蕩漾在我的腦海里,我在想,這是什么意思?這代表了什么?這個偶然的邂逅,引發(fā)我們開始關注在非洲生活、工作的中國人。再加上我本人對中國的感情,我一直想拍一部和中國有關的電影�！�
　　謝菲爾德國際紀錄片電影節(jié)的官方網(wǎng)站如此介紹《中非遇》:“通過對三個人物形象的刻畫,一個正在崛起的世界大國顯露無疑,暗示的是一個完全與現(xiàn)在不同的未來,不僅僅針對非洲,也針對全世界�！�
　　弗朗西斯兄弟希望能夠通過這部電影為中國和西方塑造一次“對話”,他們表示:
　　“這是第一部面向西方觀眾關于中國的、發(fā)生在中國之外的電影。我們原原本本地展示出正發(fā)生在贊比亞的情景和各類關系,我們希望10年或15年之后,當人們重新回顧這部電影時,會恍然大悟。”
　　
　　曾學了15年漢語
　　
　　4年前,弗朗西斯兄弟憑借紀錄片《黑金》名聲鵲起,被美國時尚雜志《Harper Bazaar》評為年齡在40歲之下、未來會家喻戶曉的40人之一。英國《觀察家報》也視弗朗西斯兄弟為“后起之秀”。
　　弗朗西斯兄弟出身于英國南部海濱城市布萊頓(Bnghton)一戶普通的中產(chǎn)家庭。盡管兩人相差3歲,卻有著共同的愛好。比如,從小他們就愛擺弄家里的攝像機,記錄身邊有趣的人和事。
　　后來,兩人都到英國利茲大學讀書,哥哥尼克?弗朗西斯學的是新聞,弟弟馬克?弗朗西斯選擇學中文。
　　馬克?弗朗西斯表示,“15年前,學中文的人很少,也許只有‘瘋子’才會去學。但是我想了解一個徹底陌生的文化,我想到與自己所在的環(huán)境完全不同的環(huán)境里生活,我想學習用不同的角度看世界,我想知道更多的新鮮事�！�
　　后來,馬克還到北外進修了兩年漢語,他深深愛上了這個曾經(jīng)令他感到遙遠和神秘的國度,稱中國是自己的第二個故鄉(xiāng)。
　　“我花了很長時間學習漢語,我對中國人充滿了敬意。”《中非遇》首映后,在接受觀眾提問時,馬克反復表示,
　　“如果你想了解這個國家的人、這個國家的文化,最首要的是學習這個國家的語言。”
　　漢語優(yōu)勢促進了《中非遇》的拍攝。馬克認為,因為會說漢語,他們才博得了在非洲生活的中國人的信任,和當?shù)氐闹袊私簧吓笥?
　　“因為我們很努力地學習漢語,尊重你們的語言、你們的文化,你們才愿意接受我們、幫助我們。”
　　《中非遇》的拍攝持續(xù)了兩年,大多數(shù)時間里,弗朗西斯兄弟都是和當?shù)氐闹袊肆奶�、相�?盡量融入對方的生活,減少距離感。然后,在不影響對方正常工作、生活的前提下,他們舉起了攝像機。
　　
　　中國人經(jīng)常會被誤解
　　
　　中國和西方國家看待非洲的視角截然不同。弗朗西斯兄弟意味深長地表示,西方國家把非洲視為貧窮、落后、戰(zhàn)爭和疾病蔓延的地方,視其為自己的慈善基地,而中國將非洲看作是充滿機遇的土地,希望雙方共贏。
　　很多世紀以來,西方國家一直援助非洲,但是非洲依舊是世界上最窮的地方。近些年,非洲政府熱切地歡迎來自中國的貸款和投資。成千上萬的中國企業(yè)家去非洲淘金,獲得自然資源和市場機會。
　　2006年,“中非論壇”在北京舉行,中國代表表示,
　　“中國會成為非洲最親密的朋友,最可靠的合作伙伴、好兄弟!”這樣看來,雙方的關系應該是平等的、合理的。
　　弗朗西斯兄弟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中國會成為非洲大地上最重要的“選手”。但是,中國人需要更多投入,特別是語言和文化上的。
　　《中非遇》輕描淡寫地道出在贊比亞的中國人和非洲人之間的隔膜。比如,有些中國人的英語半生不熟,無法和當?shù)厝肆鲿车亟涣?經(jīng)常會引起對方的誤解。另外,中國人比較內(nèi)向,大多數(shù)時間把自己和外界隔絕,很少和非洲人平等對話。尼克舉了個例子,中國人經(jīng)常會對外國人指手畫腳,說“你看那個老外”,不知不覺中,中國人已經(jīng)把自己人和外國人隔離開來。
　　馬克表示:“我對中國人和非洲人都充滿了敬意,我覺得,從全世界來看,中國人經(jīng)常會被誤解,這主要是溝通上的問題。在西方國家還好一些,因為你可以遇到各色人種,誰都不太扎眼,但是在非洲,當?shù)厝舜蠖际呛谏朔N,中國人就很扎眼。如果中國人不努力和當?shù)厝私慌笥选⑷谌氘數(shù)匚幕脑?就很容易被孤立、被排斥�！�
　　
　　最重要的歷史事件
　　
　　《中非遇》首映后,有觀眾提問弗朗西斯兄弟,“電影中,來自中國的農(nóng)場主只給非洲農(nóng)民工吃茄子和卷心菜,這符合企業(yè)建康和安全標準嗎?還有,施工場地的柴油灑了一地,工程隊的處理方式是用土掩埋,這也不符合處理規(guī)范�！�
　　馬克解釋說,這正是某些中國人的缺點――不按照規(guī)則辦事,法律意識談薄。不過,中國人有自己的優(yōu)點:吃苦耐勞,一心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做好。尼克舉例,同樣的路讓歐洲公司和中國公司去修,歐洲公司拿到3年的合同和資金,做完3年就走人,哪怕路修不完。但是中國公司會考慮如何在3年內(nèi)修完這條路,20年后,這條路是否還可以繼續(xù)用。
　　當然,西方公司對非洲員工的待遇可能會比中國公司好。因為西方公司不想惹麻煩――跨國公司很注重自己的媒體形象,如果被哪個西方記者報道并傳回他們的國家,就會影響公司的股價。
　　弗朗西斯兄弟也目睹了某些非洲人敵視中國的情景,他們認為中國人破壞了當?shù)氐慕?jīng)濟,聯(lián)合起來抗議,要把中國人從非洲趕出去。但是,在電影中,弗朗西斯兄弟并沒有刻意展現(xiàn)沖突。他們只是客觀記錄下贊比亞菜市場里的一幕:一位非洲女子討價還價,從中國農(nóng)場主那里買走了10多只雞。農(nóng)場主表示,在當?shù)夭耸袌錾腺u雞的中國人很多,中國人養(yǎng)的雞多,賣得便宜。中國農(nóng)場主感慨,市場競爭殘酷無情,優(yōu)勝劣汰。
　　弗朗西斯兄弟總結(jié),中國人在非洲的開拓是目前最重要的歷史事件。
　　弗朗西斯兄弟問我這部紀錄片是否可以在中國播出,我回答:“為什么不可以呢?”我們一定可以接受中國人在非洲真實打拼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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