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淵:邁克爾·杰克遜的心碎了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盡管我在1981留學美國,而且酷愛音樂,那時卻從來沒有注意過邁克爾•杰克遜。
1999年,在電視里看到帕瓦羅蒂和他的流行歌壇朋友們一同為瓜地馬拉和科索沃戰(zhàn)爭受難兒童開慈善演唱會,最后一曲We Are The World,讓我淚流不止。兒子告訴我:“那是Michael的音樂呀!” 我才第一次想到“這孩子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是的,Michael在我心里永遠是個孩子,一個純潔、善良、敏感、天賦,然而嚴重缺少幸福感的苦孩子。
最初聽到他的死訊,我沒有什么反應(yīng)。心想:嗯,媒體又有事情可以炒作了。但是在網(wǎng)上看到志紅的文章“誰殺死了邁克爾•杰克遜”,忽然覺得有話要講,便開始查尋關(guān)于他的信息。一不留神點開了網(wǎng)上放送他的歌曲,讀著各方人士對他的評說,我變得難以平靜。正如他所唱“沒有人理解我”,是啊,連他自己都難以了解自己、害怕面對自己,人們就更不明白他光彩舞臺背后那顆苦難的心了。
Michael出生在1959年一個美國黑人家庭。他的童年經(jīng)歷了美國上世紀的60年代。那時間的美國,種族歧視極其嚴重,黑人的境遇異常悲慘。黑人不能與白人在一個泳池游泳;
黑人在公共汽車上不能與白人同坐;
黑人常常遭到屠殺……美國電影《密西西比在燃燒》、《紫色》都再現(xiàn)了當時黑人的生活情景。因為黑人群體確實具有異乎尋常的體育和表演天賦,最好的黑人出路只有體育賽場和舞臺。因此,所有想讓孩子和家庭有好前途的黑人家長,都會費大力氣催趕自己的孩子向這兩條路上跑,Michael的家庭也是其中之一。(想想我們中國家長逼孩子上大學的勁頭吧。)
5歲就登臺演出的Michael,不僅因為父親的粗暴和演藝生涯而失去了正常的童年,他面對更加可怕的是種族歧視的社會境遇。Michael和他哥哥、妹妹們不同,他更成功,更受人關(guān)注,他更敏感,因此也更脆弱。他不僅僅是家庭里的孩子之最,他還希望自己是舞臺之最,進而是美國之最。他做到了,他的歌舞確實轟動了美國,甚至被世界年輕人所喜愛,然而他還是不會像鄧波兒那樣被總統(tǒng)接見,被美國主流社會尊重,被所有人仰慕。
在美國,白人是社會的絕對主流,事物的好壞、美丑,均以白人的眼光為標準,這也著實地左右了Micheal的審美觀念。Michael結(jié)交的女友和兩任妻子統(tǒng)統(tǒng)都是白人女郎;
他功成名就后,便開始花費巨資改變自己的容貌,極力向白人的模樣靠近。1995年我遇到一位剛剛赴美留學的研究生,聽我說MJ是黑人,大大地嘲笑了我的“無知”。然而,美國社會不會由于他的樣子像白人了,就把他當做白人來接受,連他自己的黑人群體對此也覺得尷尬。
假如你仔細觀看1993年Michael與世界第一脫口秀主持人奧普拉的談話(仔細聽他們的話,因為中文字幕錯很多),有兩處最反映這些問題:
。1)當奧普拉問到他是否漂白自己的皮膚,Michael很慌亂,說自己從來沒有,也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技術(shù),他在說謊。奧普拉再問他做整容手術(shù)時候,Michael說他只做了兩處,還是說謊。對于這樣的問題和自己被逼迫說出的謊話使得Michael很憤怒,反問:為什么好萊塢那么多人做整容手術(shù),無人問津,別人(白人)整天躺在太陽下面想要把自己的皮膚曬成古銅色沒有人說三道四,而總是追著我問?他們怎么不關(guān)心我的藝術(shù)?專門找我的毛病?
看到這里,我很難過。Michael不喜歡說謊,他的歌表達的都是他內(nèi)心最真實最深切的感受。正如他說,只有在舞臺上,和音樂在一起,他才有自己,才覺得有家。此外,他孤獨、不知所措、失落……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他確實說謊了,他甚至要對自己說謊,說自己驕傲自己的黑人血統(tǒng)。這恰恰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脆弱。他的皮膚科醫(yī)生在Michael死后企圖為他辯護(或者是為自己辯護?),說Michael有皮膚病,因此做了皮膚漂白,還說自己一直勸慰他不要這樣無止盡地做整容手術(shù),有損他的健康。這些說辭確認了Michael的否認是謊言。但是我們作為心理醫(yī)生都明白,人說謊極力掩蓋的自身真實,恰恰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不能面對的痛苦與內(nèi)心沖突。令Michael痛苦終生的是主流白人社會和白人文化對他的不認可和蔑視,以至于他變得不能接受自己。這樣的痛苦不是一個像Michael這樣敏感脆弱,而且在世界舞臺上獲得巨大成就的人能夠承受的呀。
傳統(tǒng)的心理分析往往把人最深的心理痛苦追溯到童年遭受父母的虐待或者遺棄。這樣的分析方法恰恰是白人發(fā)明的,因為這是白人群體通常遇到的情況。但是,對于生活在白人主流文化下的非主流群體,從小受到更深切傷害的原因很可能是社會處境——感覺低人一等的社會地位帶來的恥辱和不平。
。2)當奧普拉根據(jù)主流社會思維詢問Michael與父親關(guān)系對他的傷害的時候,Michael的表情居然是不好意思,怕當眾說起父親會使父親難堪,向父親道歉,而且立即強調(diào)“我非常愛我的父親,我只是不了解他”。奧普拉不得不換了一個方式詢問:“看來你已經(jīng)原諒他了?” “原諒”這個詞匯一下子激怒了Michael,他說自己完全“不能原諒”的是的媒體(當然是白人控制的)不予余力地糟蹋他,造他的謠言。他不能原諒那些的無恥詆毀,這才是他心底最深切的痛與恨。
我想談到這里,不必再悉數(shù)Michael的傷心和失望。他喜愛的白人孩子居然為了父親要“致富”而指控他性騷擾,給他戴上“戀童癖”的帽子。他寵愛的自己的三個孩子居然沒有自己的血統(tǒng),清一色的白種人模樣。而他希望他們得到的是自己兒時夢想的白人小王子和白人童星鄧波兒的模樣與待遇。
悲哀,真正的悲哀。那么可愛的人,給他人帶來那么多愛的Michael,卻難以完全地愛自己。無論他怎么努力,也不能改變主流社會對他的冷漠眼光。于是,他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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