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積聚與消耗:蘇聯(lián)的工業(yè)化與美國的馬歇爾計劃
發(fā)布時間:2020-06-17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摘要:巴塔耶的普遍經濟學理論是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從積聚和消耗這兩個概念入手,通過分析巴塔耶對蘇聯(lián)工業(yè)化和美國的馬歇爾計劃的論述,指出蘇聯(lián)社會的積聚性和美國社會的消耗性,從而概括出他的普遍經濟學的理論特點。
關鍵詞:普遍經濟學;
積聚;
消耗
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在1949年完成的《被詛咒的部分:普遍經濟學》(The Accursed Share: 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的第一卷《消耗》(Consumption)中,系統(tǒng)提出了自己的“普遍經濟學”的理論,概而言之,就是地球上的任何一個有機體都會在成長中獲得多余的維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在此一過程中,它會盡可能的將過剩的能量用于個體的增長,但是,任何增長都是有限制的,在個體的增長觸及到這個限制,也即極限后,它就不得不將原本用于增長的過剩的能量消耗掉,而且這種消耗必須是不求回報的,非生產性的花費(nonproductive expenditure)。否則,這個有機體就會崩潰或解體。其中,巴塔耶認為,無論是對于個體還是群體,其增長的直接限制,是由另一個體或者別的群體所給予的,不過,最根本的限制,還是它所處的空間的限制,“但是,地球的范圍(準確地說,生物圈)---它與生命的可用空間是相符的---才是真正的限制。個體或者群體可以被另一個體或者群體限制,可是,生物界的總量是不會改變的,簡而言之,地球的空間是限制所有的增長的尺度!盵1]
以此為理論的基本模型,巴塔耶將小至一頭牛,大到由無數(shù)有機體組成的一個國家,進而整個世界(地球),都作為這樣一種自足的系統(tǒng)來看待。這是一個始終處于動態(tài)的平衡中的系統(tǒng)。如他認為,20世紀以來的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就是和十九世紀以來長期的和平與工業(yè)化的發(fā)展有關,因為這一百多年來的和平與工業(yè)化所積累的巨大能量無法及時消耗,同時,可能的增長也遇到了極限,于是系統(tǒng)便采用了戰(zhàn)爭這種最為奢華,最為便捷,同時也是能夠最大限度的消耗過剩能量的形式來謀求系統(tǒng)的平衡。但是,對于任何個體和群體來說,增長總是一種本能的和必然的趨勢,面對總是會到來的限制,也必然會發(fā)生能量的消耗的問題,而由此帶來的系統(tǒng)失衡總是會經常性的發(fā)生,所以,系統(tǒng)總是處于一種動態(tài)的平衡與不平衡的交互運動之中。
從這一觀點出發(fā),巴塔耶在《消耗》一書中以自己獨到的眼光對蘇聯(lián)在1917年十月革命后為了實現(xiàn)工業(yè)化,所采用的社會形態(tài)以及措施,從積聚(accumulation)的觀點作出了自己的解釋。同時,作為一種對比,他又依據自己的普遍經濟學理論,從消耗(consumption)的角度探討了二戰(zhàn)后由美國在歐洲實施的馬歇爾計劃及其意義。表面上看,巴塔耶對這蘇聯(lián)的工業(yè)化和美國的馬歇爾計劃的分析都只觸及了他的普遍經濟學理論的一個方面,但它們卻共同構成了他的普遍經濟學的兩極,也更能體現(xiàn)他的普遍經濟學的理論架構的特點,所以,從他對蘇聯(lián)和美國的分析中進行分析,可以更好的把握他的這一重要的思想。而且,這既可以讓我們對1949年后的中國的社會形態(tài)的變化及某些相似的措施加深認識,也可以對我們今天的發(fā)展提供某種新的理解的可能。
一,蘇聯(lián)的建立及其產生的問題
巴塔耶首先指出,作為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lián)的建立具有很大的新穎性。從1847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所指出的“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游蕩”[2],到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建立世界上第一個共產主義國家,再到1949年,共產主義已不再是個幻影,“它是一個國家和軍隊(到現(xiàn)在為止,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由一種有組織的運動所補充,通過一種對個人利益的各種形式的否定,它在一種堅如磐石的凝聚中被維持。”[3]這樣一種前所未有的社會組織形式,與當時在歐美已經有相當歷史的資本主義制度在很多方面迥然不同,它所具有的獨創(chuàng)性和可能的發(fā)展前景,迅速轟動了整個世界。其影響所及不僅在源發(fā)地的歐洲,即使是在文明發(fā)展史,以及文化和種族殊異的亞洲,也為之震撼和動搖。
但是,盡管作為共產主義國家的蘇聯(lián)的建立在人類歷史上是開天辟地的和新穎的,它的學說和實踐也的確有很多支持者,但它的建立卻有一定的突然性和偶然性,而且并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對共產主義的設想和論述。巴塔耶指出,這也是當時很多知識分子對蘇聯(lián)的建立所持的批評立場的原因。因為蘇聯(lián)的建立,在兩個方面是“出人意料的”,首先就是蘇聯(lián)的建立是單獨建立的,其次,又是在一個沙皇俄國這樣一個以農業(yè)為主的不發(fā)達的工業(yè)化國家建立的。這與馬克思主義的共產主義革命不是單獨發(fā)生的并且是由高度發(fā)展的生產力所產生的觀點相沖突。對于這個問題,恩格斯1847年在《共產主義原理》中回答共產主義能否單獨在一個國家發(fā)生時,就明確表述這是不可能的,“單是大工業(yè)建立了世界市場這一點,就把全球各國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國家的人民,彼此緊緊地聯(lián)系起來,以致每一個國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國家發(fā)生事情的影響。此外,大工業(yè)使所有文明國家的社會發(fā)展大致相同……因此,共產主義革命將不是僅僅一個國家的革命,而是將在一切文明國家里,至少在英國,美國,法國,德國同時發(fā)生的革命,在這些國家的每一個國家中,共產主義革命發(fā)展得較快或較慢,要看這個國家是否有較發(fā)達的工業(yè),較多的財富和比較大量的生產力。因此,在德國實現(xiàn)共產主義革命最慢最困難,在英國最快最容易!盵4]而巴塔耶本人也認為,相對1917年的俄國來說,二戰(zhàn)后的經濟技術高度發(fā)達的美國才更適合建立社會主義。但是,歷史的產生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列寧在十月革命中抓住了機會,在俄國單獨引發(fā)了共產主義的革命,之后斯大林又堅決反對托洛茨基(Trotsky)主義,不再把世界革命的成功作為在俄國建立社會主義的先決條件,因而社會主義才得以在各方面均比較落后的俄國建立。
由此可見,蘇聯(lián)的建立,一方面,固然是對馬克思主義有關共產主義學說的一種超越,但是這種超越或者突破,并不能在現(xiàn)實中同時產生同樣的超越,那就是蘇聯(lián)的建立者所必須面對,同時也是必須解決的落后的生產力以及由此帶來的物質困難的問題,而這正是蘇聯(lián)的建立者乃至蘇聯(lián)別無選擇的和無法逃避的命運,也是他們所不得不面臨的挑戰(zhàn)。
所以,巴塔耶特別指出,“一國建成社會主義”的結果是不能被漠視的,“(社會主義)被限制于一個國家的事實可能改變革命,給予它一種難以解釋的和在外表上具有欺騙性的復合的形式,更不用說,沒有與一個全球的社會主義的聯(lián)系,會遭遇到的那些物質困難”[5]換句話說,巴塔耶并不認同上述那些知識分子對蘇聯(lián)的批評,這是因為,蘇聯(lián)的空間是給定的,它只能在這種已經被限定的條件下建設社會主義,也就是自行解決自己的生產力問題。從這個關鍵點出發(fā),巴塔耶認為,蘇聯(lián)所采取的所有的政策和做法都是為了完成這一最根本的任務。而意識到這個急切的問題并以強力執(zhí)行此一使命的就是斯大林。因此,對斯大林主義的批評也就很自然的與反共產主義的批評結為一體。
二,斯大林式社會主義的特點
因為蘇聯(lián)是第一個建立的社會主義國家,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斯大林主義或者斯大林式社會主義所呈現(xiàn)的特點,也就很自然被看成是社會主義的特點。而對斯大林主義的批評也成為當時解剖社會主義的有效途徑。
首先,是蘇聯(lián)對個人的處理上的特點。巴塔耶認為,斯大林主義在這個問題上并沒有更多的新意,因為從一開始,布爾什維克革命就非常輕視個人的利益,思想,以及習慣和權利,他所顯示的只是列寧的思想的特點。這種對個人的壓制和否定是與非共產主義世界,特別是與資本主義不同的,后者以個人為終極目標,其“價值和真理都只涉及一種私人生活的孤獨,而對與此無關的東西置若罔聞”。[6]但是,巴塔耶指出,它所追求的這種與個人緊密聯(lián)系的“價值和真理”其實只是一種表象,而它真正的追求是個人的經濟的獨立,所以,建基于此上的所謂個人的民主理念,或資產階級的民主理念,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欺騙和對人的命運因素的否定而已?烧驗檫@樣,資產階級養(yǎng)成了一種虛假的“人性”,并習慣了他的生命的孤立和平庸,進而對與之不同的生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而斯大林式共產主義的“嚴厲(rigor)”就是要否定這種生命的惰性,以激發(fā)一種生命的緊張。
其次,是蘇聯(lián)所采取的國家形式。巴塔耶駁斥了那種簡單的把蘇聯(lián)看成與希特勒式社會主義(Hitlerite socialism)相同的簡單看法。雖然這兩種制度表面上看來很相似,國家都是由一個領袖,一個政黨所控制,軍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同樣也有一個青年組織,此外,還有對個人的思想的否定,以及鎮(zhèn)壓等,可是這兩個國家的“目標和經濟結構是根本不同的,它們把這兩個系統(tǒng)置于彼此你死我活的反對中”,[7]在巴塔耶看來,它們的“目標和經濟結構”的情況才是決定一個國家的行為的最為根本的因素,與當時的德國相比,蘇聯(lián)所要解決的問題顯然是不一樣的。不過,巴塔耶也承認,雖然二者在本質上并不相同,但是在實現(xiàn)其目標的方法上,卻是相似的。
巴塔耶繼而指出,蘇聯(lián)的國家形式其實不是一種“民族的(national)”帝國主義而是一種“帝國的社會主義(imperial socialism)”,但這里的“帝國(imperial)”并不是通常所理解的一個民族(nation)的帝國主義,這個詞指的是“帝國(empire)的必要性”,即所謂的“普遍國家(universal state)”的必要性,而其意義即在于可以終結“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經濟和軍事的無政府狀態(tài)!盵8]顯然,巴塔耶的這個觀點與他的老師科耶夫(Alexandre Kojeve)所倡導的“普遍同質國家”有相通之處,科耶夫就是從他的這個理論來解釋蘇聯(lián)和納粹德國的差異以及后者不可避免的失敗的,“希特勒還充當了自稱是‘民族社會主義(national--socialism)’這樣一個政治運動的急先鋒,從而將自己政治思想的本質和動機表述的淋漓盡致,因為這個運動有意識地將自己與蘇聯(lián)式的‘帝國社會主義(imperial-socialism)’和英美式的‘帝國資本主義(imperial-capitalism)’相提并論。因此從總體上來看,第三帝國無疑是一個民族性的國家,并且還是一個特定和嚴格意義上的民族國家。這個國家一方面想努力實現(xiàn)民族性政治的所有可能性,另一方面又通過有意識地確立德意志作為國家(種族)界限,而想只運用德意志一個民族的力量來達到這個目標?烧沁@個“理想的”民族國家輸?shù)袅怂P鍵性的政治戰(zhàn)爭!盵9]這就是為何蘇聯(lián)要建立這樣一個“帝國”的原因。
但是,科耶夫的這一解釋所強調的是國家在政治意義上的生存,他直言,“在我們的時代里,普遍和等質的國家也成為一個政治的目標。”[10]而巴塔耶所著眼的是經濟上的原因,他認為,這種帝國體制的建立是源于國家經濟上的需求,也就是說,蘇聯(lián)的這種新穎的“帝國社會主義”的出現(xiàn),其目的并非是像“民族社會主義”那樣是為了建立局限于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的帝國,而是為了對那種散亂的經濟和軍事形式進行革新,以一種新的組織形式來服務于它的經濟的發(fā)展,其目的是不同的。因此,巴塔耶指出,相對于“民族社會主義”的封閉性,蘇聯(lián)(Soviet Union)是一種開放的框架式結構,它可以把任何國家嵌入自己的框架中,因為它對應的不是一種傳統(tǒng)的帝國思想,而是一種新的經濟結構。
三,積聚與蘇聯(lián)的積聚
在此背景下,蘇聯(lián)的積聚應運而生,這一方面是其社會經濟現(xiàn)實的急切的需要使然,另一方面,也是斯大林式社會主義為其提供了可能的條件,并對其堅決予以保障,因而,使得驚人的積聚在蘇聯(lián)成為現(xiàn)實。
如果僅從字面理解,積聚無非意指財富,力量等東西的積累與聚集,但巴塔耶的積聚除了有這種意思外,還有另外一層更重要的意思。巴塔耶指出,“被稱作‘積聚(accumulation)’的東西意味著,個人拒絕把大量的財富用于一種炫耀性的生活方式的非生產性的花費(unproductive expenditures),而把他們的可用的資金用于生產資料的購買。由此出現(xiàn)了一種加速發(fā)展的可能性,甚至,當這種發(fā)展發(fā)生時,一部分增加的資源還會分配給非生產性的花費!盵11]在本質上,積聚是對非生產性的花費,即消耗(consumption)的一種否定,其目標是為了更大的發(fā)展,(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而更大的發(fā)展又會招致更大的積聚,所以,積聚就成為它自身的目標。因此,工人階級的運動,如要求增加工資縮減勞動時間的罷工,它減少的不僅是老板用于奢侈生活的份額,而且還有用于積聚的份額,所以,只有讓工人工作的多,掙得少,才可以把更多的資本的利益用于生產力的發(fā)展,也就是積聚上。
蘇聯(lián)積聚的目的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為了工業(yè)化的實現(xiàn),而工業(yè)化對生產資料有巨大的需求,所要求的積聚也是超越以往任何時代的,因此,一個國家如要實現(xiàn)工業(yè)化,必須進行大規(guī)模的積聚,同時,“工業(yè)的發(fā)展需要一種對消耗的限制:設備獲得了第一位的優(yōu)先權,而眼前利益也被迫屈服于它!盵12]但必須說明的是,在巴塔耶看來,因為工業(yè)化而引發(fā)的積聚其實是一個通則,并非特例。這是他在探討蘇聯(lián)的積聚時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把蘇聯(lián)的積聚作為特例來討論,而是將其放在一個大的框架下,也即他的普遍經濟學的理論視野中來考慮。以同樣的視角,他對1789年法國大革命的發(fā)生進行了解釋,他認為,正是大革命的爆發(fā),才使法國的宮廷和貴族的巨大的非生產性的花費縮減,從而有利于工業(yè)的積聚,因此彌補了其時法國資產階級相對于英國資本主義的落后局面。
同理,在巴塔耶眼中,1917年的沙皇俄國的情況和大革命前的法國是一樣的,整個國家被一個和法國相同的不僅沒有能力積聚反而大肆消耗的貴族階層控制,一直到十九世紀末,才有規(guī)模不大的工業(yè)在發(fā)展。這種情形自然讓人焦慮,即使在蘇聯(lián)已經進行了大規(guī)模積聚的1934年,也只有53%的資金被投入到工業(yè)發(fā)展上,相較于同期的德國和法國,在各方面都相當落后,所以列寧曾不無憂慮地說,“我們正越來越落后”。[13]而1917年蘇聯(lián)建立后,所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就是為了工業(yè)化而必須進行的積聚問題,并且,相比1789年就已經開始積聚,并已經積聚了將近一百多年的法國等國家,蘇聯(lián)要在短短的的二三十年中完成這一過程,其強度自然可想而知!暗撬慕洕▌t提前決定了它將要采取的方向:它只可能終結非生產性的花費,為裝備這個國家保留資源。它一定要有個目標,以反對,在工業(yè)化國家,很自然的由工作的大眾和支持他們的黨派所瞄準的目標?s減那些非生產性的花費以用于積聚的利益是必須的。無疑,縮減會影響有財產的階級,但是這樣被征用的份額不可能,或者不會首先,被用于改善大部分工人(的生活);
它不得不首先被獻給工業(yè)裝備!盵14]除了這種經濟法則的內在的決定性外,巴塔耶又強調,一般來說,與領先的工業(yè)化國家的發(fā)展主要由其內部決定相反,落后的國家的工業(yè)化的發(fā)展主要由外部決定,但是,在1917年的俄國,外國資本主義對俄國的資源的分配和增長是很遲緩的,俄國自己的資產階級的力量也異常弱小,同時也缺乏那種“使它成功的上升性格”,所以,蘇聯(lián)建立后,無產階級只有把這種積聚的意愿施加于自身。
這當然是一種無奈的,但卻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因為,此前的俄國不僅沒有任何相應的財政手段以回應工業(yè)化的需要,而且就是它的人員也沒有相應的心計來應付這樣一種新的生產方式,整個俄國其實是個反對工業(yè)化的農業(yè)國家,如今它雖然突然跳躍到共產主義,但是與其配套的各種條件卻并未成熟,特別是在經濟上,它的從資源到設備的分配就無法在一夜之間完成。所以,為了與這種跳躍配套,新生的蘇聯(lián)只能自己依靠自己進行積聚。而在這個過程中,建立社會主義的初衷不得不發(fā)生轉移,原來由馬克思的理念出發(fā)的理想的社會主義的建設讓位于圍繞工業(yè)化展開的積聚工作,同時,為了與這種積聚配套并且為了保持積聚的順利進行,所有的社會的制度以及對人的要求也不得不隨之發(fā)生變化。從這一點出發(fā),巴塔耶指出了蘇聯(lián)工人的必然的命運,“一個蘇聯(lián)工人為了將來的利益,放棄與即刻的利益的聯(lián)系,需要他把信仰被安置在第三者中。不僅如此:他同樣必須屈服于強制。必須的努力不得不回應強烈的即刻的刺激:最初,這些刺激是以危險,貧窮和廣大的土地的形式給出的;
他們將保持與那種廣大和貧窮相當!盵15]不過,巴塔耶并沒有因此肆意貶低蘇聯(lián)的布爾什維克領袖,因為他們的命運在這個積聚的大背景下是一樣的,他們盡管和帝俄時代的經營者相似,“屬于恐懼和激情的世界。但是,像第一個階段的資本家一樣,他反對浪費性的開銷。更有甚者,他與每個俄國工人分享這些特性,只在某種輕微的程度上,與工人有區(qū)別,就如在好戰(zhàn)的部落中,一個首領跟他的部下的區(qū)別一樣。在這點上,在一開始,布爾什維克領袖的和工人階級的道德認同是不可否認的。”[16]
在這種積聚的要求下,工人所完成的勞動價值和分發(fā)給他們的工資價值之間的差距變大了,或者,盡可能的被拉大了。如1938年,蘇聯(lián)的生產總值被設定為1840億盧布,其中,1145億盧布被用作生產資料的生產,只有640億用于消費品的生產,而工人的工資報酬就在這一部分里面,由此可見在工人的勞動價值和國家付給他們的工資價值之間的差距之大。甚至,即使在二戰(zhàn)期間,重工業(yè)的發(fā)展也保持著其優(yōu)越地位。而這一模式從1929年,即第一個五年計劃起就開始實施了,其最大特點就是把所有的過剩資源都用于生產資料的分配!疤K聯(lián)共產主義堅定的把自己向非生產性花費的原則關閉了。無論如何,它不是廢除后者,但是它所帶來的社會的變化消除了這樣的開銷的最昂貴的形式,它的不斷的行動傾向于向每個個體,以人力的極限,索取最大的生產力。以前的經濟形式從來沒有能夠為了生產力的增長,也就是說,為了系統(tǒng)的發(fā)展,保留這樣巨大的份額的可用的過剩資源。在每個社會組織中,就像在每個生物體中,過剩(the surplus)在系統(tǒng)的發(fā)展和純粹的花費之間被分配,它既不被用于生命的維持,也不被用于發(fā)展的維持。但是,這個已經幾乎毀壞的國家,從它的為了發(fā)展而無力保留一個巨大的足夠的份額,通過它的平衡的一種突然的倒置,把用于沉緬于奢侈和慣性的份額縮減到最。航裉欤皇菫榱怂纳a力的無限的增長而生。”[17]
為了最大限度地維持這一模式的運轉,鎮(zhèn)壓和流放就成了蘇聯(lián)常見的現(xiàn)象,在這個真實的世界里,展開了一種似乎是不真實的生活,一個人除了獲得最低限度的生存條件外,其唯一的選擇就是像機器一樣不知疲倦的工作。巴塔耶認為,正是這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日復一日的辛勤的甚至殘酷的工作,在短時間內,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而積聚了無數(shù)的財富,建造了蘇聯(lián)這座讓人眩目的大廈。
在解釋了蘇聯(lián)對工人的積聚后,巴塔耶在“土地的集體化”一節(jié)中,又解釋了蘇聯(lián)對農民的積聚,實際上,這只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因為兩者都是為了滿足工業(yè)化的需要。一方面,是因為蘇聯(lián)工業(yè)化的發(fā)展是以重工業(yè)為主,輕工業(yè)的發(fā)展并不受重視,當然,這也是不得以為之,那么壓縮農民的消費并對其進行管制就成為必然,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平均的減少農民的可消費的物品的份額,進行可能的積聚。另外一方面,工業(yè)化總是需要人口向城市的大量轉移,以滿足對工人的需求。正常情況下,循序漸進的工業(yè)化會以農業(yè)的機械化補償農村人口的減少,但是,蘇聯(lián)的從農業(yè)社會向工業(yè)化的突然的跳躍,使城市對人力的需求陡然增大,故只能實施土地的集體化,同時以機械化彌補農村的人力的缺失,才能維持工業(yè)的擴張。所以,從這個角度看,農村的土地集體化是必要的,而且也是必然的。
四,對蘇聯(lián)的積聚的評價
巴塔耶從普遍經濟學的角度對蘇聯(lián)的積聚的解釋和評價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即他是贊成或者擁護蘇聯(lián)的做法的。不過,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在談論蘇聯(lián)對農村的積聚時就直言,他并不認為當時富農所受到的殘酷的對待是正當?shù)。但他在書中的目的不是為了譴責蘇聯(lián)的積聚所造成的恐怖,也不是為了批評斯大林從工人和農民那里所獲得的東西對所有的人造成的損害,對此,他坦陳,“我不是想要去裁判它,而是要去理解它!盵18]
從這一點出發(fā),巴塔耶對那些針對蘇聯(lián)的工業(yè)化的嚴厲的積聚的批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斯大林和他的同事對一個不被認可的國家的事務是負責的!盵19]首先,對那些指責由于這種積聚導致蘇聯(lián)1941年和1942年在戰(zhàn)場上的失敗的觀點,巴塔耶指出,正是因為這種嚴厲的積聚使蘇聯(lián)能在隨后的戰(zhàn)爭中幸免于被毀滅,那些批評斯大林的人都忘了,蘇聯(lián)所繼承的是農業(yè)化的沙皇俄國的遺產,如若不能把它的資源盡可能的整合并盡可能的分配到工業(yè)裝備上,蘇聯(lián)是無法在其后更為殘酷的戰(zhàn)爭中幸存的。而實際上,當初在斯大林格勒,蘇聯(lián)正是依靠它自己的手段拯救它自己的。其次,還有一種比較流行的意見,那就是如果沙皇制延續(xù)下去,資本主義將會自然到來并以一種似乎不那么殘忍的方式積聚與發(fā)展。對此,巴塔耶也并不認同,因為這一說法本質上并無什么新意,較少的無情或殘忍同樣真實存在,并且無法避免。無論如何,為了生存,蘇聯(lián)這臺社會機器必須有人來操作,斯大林既是被選中或被推上這臺機器的操作者,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順應現(xiàn)實的需要,來完成現(xiàn)實賦予他的使命。巴塔耶承認,固然,事實上,我們會去反抗一種非人的艱難,我們寧愿去死也不愿建立一個恐怖統(tǒng)治,“但是,一個單個的人可以去死,一個巨大的人口所面對的除了活著,沒有別的可能性。俄羅斯世界必須補償沙皇社會的落后,如此痛苦是必要的,它需要一種偉大的努力,在各種意義上,這條艱苦的道路---在各種意義上,也是最昂貴的道路---成為它唯一的解決方法!盵20]因為,蘇聯(lián)當時并沒有更多的選擇,如果擁有更多的選擇,誰也不愿為未來放棄自己的欲望,并且放棄一種更加符合理性的積聚方法,但這是不可能的。必須有一種強烈的刺激,才能讓俄國恢復!笆聦嵤牵勾罅值恼呤菄绤柕---非常嚴厲---以回應一種有組織的經濟的必要性,它實際上要求一種極端的嚴厲!盵21]即使如此,蘇聯(lián)已經離開了它所確立的社會主義的理想,但在對其進行“道德”批評的同時,同樣也應該考慮的是,這種對理想的社會主義的偏移是和蘇聯(lián)建立前俄國的特殊環(huán)境和條件緊密聯(lián)系的。當然,巴塔耶再次強調,蘇聯(lián)的這種專橫的道路是沒必要一定去追求的。其實,他的這種態(tài)度與科耶夫也是很接近的,因為科耶夫也反對以道德說教來評價斯大林,他曾在和施米特的通信中說,“在我講課的那段時間里(即,在戰(zhàn)爭之前),我私底下一直在念的不是‘拿破侖’,而是‘斯大林’,但同時我又在解說《精神現(xiàn)象學》(用您的術語來說:斯大林=‘我們這個世界的亞歷山大’=‘工業(yè)化的拿破侖’=世界(=國家)帝國)!盵22]實際上,巴塔耶也是把斯大林看成新的世界的亞歷山大和騎在蘇聯(lián)工業(yè)化馬背上的拿破侖的。
五,消耗與美國的馬歇爾計劃
盡管鑒于特殊的歷史背景,蘇聯(lián)正在積聚的道路上痛苦和殘酷的前行,但對于在經濟上支配世界的美國來說,它所面臨的卻不是如何滿足工業(yè)化的要求來進行積聚的問題,而它所迫切需要的工作是如何把因為自身發(fā)達和強大的工業(yè)化所產生的巨大的能量不求回報的消耗掉的問題。否則,按照巴塔耶的理論,隨著美國的能量的持續(xù)積累,現(xiàn)有的維持美國乃至世界的那個系統(tǒng)將會隨時崩潰。
而崩潰的最直接的也是可能的方式就是戰(zhàn)爭。當然,戰(zhàn)爭的威脅不僅來自美國,蘇聯(lián)的無限的積聚也遲早要達到自己的限度,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它同樣隨時也有可能發(fā)動戰(zhàn)爭?蓪γ绹鴣碚f,這個威脅更大,也更迫切,因為它已經處在能量積累的限度的邊緣,毫無疑問,美國的經濟是有史以來所能達到的最大的聚集。巴塔耶指出,“從一種根本的意義上來說,戰(zhàn)爭的危險來自于繁榮的生產的那邊:如果輸出(exportation)是困難的,如果沒有別的出口(outlet)被打開,只有戰(zhàn)爭可能成為一個過多的工業(yè)的客戶。”[23]所以,美國所需要急迫解決的問題與蘇聯(lián)的正好相反,盡管美國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中都被“放電(discharged)”,但并沒有完全解決其日漸增長的過剩的能量的聚集,這兩次戰(zhàn)爭只是暫時的使其系統(tǒng)平衡,免于早就面臨的崩潰的危險而已,換句話說,若非二戰(zhàn),讓美國可以以戰(zhàn)爭的方式消耗其過剩能量,可能它早就不存在了。而今二戰(zhàn)雖然結束,但它仍然面臨同樣的問題的切近。
不過,巴塔耶認為,美國并不愿意發(fā)動戰(zhàn)爭,它習慣于看見別人發(fā)動戰(zhàn)爭,并在火中取栗,以獲得巨大利益,而兩次世界大戰(zhàn)又強化了它的這種經驗,所以,為了使自己不至于因過剩的能量而崩潰,美國盡可能的去尋找新的類似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摒棄戰(zhàn)爭所不得不堅持的傳統(tǒng)形式。為此,巴塔耶深刻的指出,與我們日常所想象不同,(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其實一場規(guī)模巨大的經濟競賽所消耗的東西與戰(zhàn)爭的消耗相差無幾。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既不是起反作用的政治思潮(在宣傳的意義上),也不是一種起反作用的思想運動,而是回應蘇聯(lián)壓力的一種具體的決定。”[24]馬歇爾計劃就是回應蘇聯(lián)的日益增長的積聚的壓力的“具體的決定”,與此同時,這一計劃對美國來說,也起到了“放電”的作用,可以將自己過剩的能量平穩(wěn)的消耗掉而不引發(fā)大的震動。對美國來說,這無疑是一個一舉兩得的措施。
因此,巴塔耶稱其為一個偉大的計劃,并借法國著名經濟學家弗郎索瓦·佩魯(Francois Perroux)之口指出,“它是一個異常重要的歷史事件!盵25]實際上,馬歇爾計劃是補救與美國相比歐洲國家的支付赤字。巴塔耶提醒到,其實,這個赤字在二戰(zhàn)前就已經存在,戰(zhàn)后歐洲對美國的產品的巨大需求又進一步增加了赤字,它已經償付不起美國。但美國自身卻并不缺乏這些有待償還的赤字,相反,這些償還的赤字將使其本來就過剩的能量更加過剩,其熱度自然又會增高,系統(tǒng)崩潰的危險性也會再次加大。馬歇爾計劃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很好的方法,比如,美國給予歐洲的五十億美元的捐助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其金額少于1947年美國的酒精消耗的花費的,并且,大約與三個星期的戰(zhàn)爭花費相等,相當于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2%。但是,這樣一個數(shù)目對戰(zhàn)后貧窮的歐洲來說,卻是巨大的支援。若無馬歇爾計劃,這2%可能又會有不少被用于美國財富的增長。這自然是不利于美國的系統(tǒng)的平衡的。
而且,這種因蘇聯(lián)的積聚的威脅所產生的馬歇爾計劃和計劃的實施,即把美國過剩的財富自由的,不求回報的分發(fā)給世界,在客觀上也起到了在世界范圍內,甚至包括蘇聯(lián),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作用,在這個過程中,美國為了捍衛(wèi)自由企業(yè),也增加了國家的重要性,即朝向一種與蘇聯(lián)相似的國家控制的經濟的發(fā)展成為可能。在此,巴塔耶也順便談論了自己對于戰(zhàn)爭的看法,他認為正是戰(zhàn)爭的威脅促使美國采取這樣似乎大公無私的政策,“我們不能否定戰(zhàn)爭經常促進社會的發(fā)展:除了蘇聯(lián)自己,我們最小嚴厲的社會關系,我們國家的工業(yè)和服務,都是動搖歐洲的兩次戰(zhàn)爭的結果。甚至,我們就是和一批增加的人口隨著最后一次戰(zhàn)爭產生的。生活水平自身也在全面的改變中!盵26]所以,戰(zhàn)爭的存在并非一無是處,我們應考慮的是在戰(zhàn)爭總是傾向于發(fā)生的情況下,如何盡可能的為過剩的能量尋找一個合適的出口,而不是選擇戰(zhàn)爭,“人類才將和平的走向它的問題的一種普遍的解決!盵27]
六,總結
顯然,如果不清楚巴塔耶的普遍經濟學的理論架構,或者對他的整體的思想構成有所了解,很可能會把對他對蘇聯(lián)工業(yè)化的闡發(fā)視為異端,同時,也把他對馬歇爾計劃的理解視為無稽之談,但若能夠從他的理論出發(fā),再對他的解釋進行評析,則會改變這種很容易就會產生的簡單的看法。而對于這種可能產生的偏見,巴塔耶自己早有預感,也早有準備,他在這本書的最后坦言,他或許會被當成一個瘋子,因為只有一個瘋子才能察覺到“馬歇爾計劃和杜魯門計劃中的這樣的東西”,而且,作為這本關于經濟學的書的作者,他會“被(他的著作的一部分)安置在有史以來的神秘主義者的行列中(但是,他仍然被從各種神秘主義的所有的預想中遠遠的去除,他所反對的只是自我意識的明晰)!盵28]對于這一點,深受尼采影響的他不僅沒有為之感到痛苦,反而頗為自得的承認,“我就是那個瘋子”。[29]
但是,如果能夠認真對巴塔耶看似宏觀甚至多少有些天馬行空的思考進行思考,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思考是相當認真,也是相當有價值的,尤其是對我們認識我們的歷史乃至今天的現(xiàn)實,當不無啟發(fā)意義。如他對蘇聯(lián)工業(yè)化的闡述,就多少能夠讓我們在今天反思和重新認識1949年后新中國的歷史時,多一個理解的維度。彼時剛剛建立了社會主義的新中國所面臨的問題與1917年剛由俄轉蘇的蘇聯(lián)并無二致,因人口眾多,資源的貧乏,自身的條件之差可謂有過之無不及,在這樣的條件下,從農業(yè)社會到工業(yè)社會的“跳躍”,其積聚的難度可想而知,而為了工業(yè)化所采取的那些措施,其“嚴厲”程度自然只能“變本加厲”,所產生的后果和影響也非當時的蘇聯(lián)可比,可無論怎樣,生活在現(xiàn)在的我們均在承擔,如果我們能夠從巴塔耶對蘇聯(lián)的工業(yè)化的解釋中加深對那一段歷史的理解,而不求全責備,當不無裨益。
同樣,時至今日,美國依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按照巴塔耶的理論,它仍然需要不時“放電”,以消耗自己過剩的能量,保持自己不致崩潰?赡艹龊踉缭1962年就已經過世的巴塔耶的預料,“冷戰(zhàn)”結束,蘇聯(lián)重新還原為俄羅斯后,它并沒有像當初實施馬歇爾計劃那樣,慷慨地不求回報的把自己的貨物分發(fā)給世界,而是以各種名義,多次卷入或者發(fā)動局部的戰(zhàn)爭,以直接“放電”。這當然并不是巴塔耶所希望看到的。在我看來,如果巴塔耶健在,他當會從當下美國巨大的經濟危機中看到世人所看不到的另一面:這其實并不是美國的衰退,而是它的龐大的過剩的能量的又一次巧妙的“放電”,因為惟有如此,它才能保持自己的系統(tǒng)的平衡,并從中獲得更多財富,以及更為強大的未來。
2008-12-1于上海五角場匯元坊。
2008-12-15改于同濟大學綜合樓。
張生:同濟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原刊于〈〈浙江學刊〉〉,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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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29.
[2] [德]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第271頁。
[3]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48.
[4] [德]恩格斯:《共產主義原理》,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第241頁。
[5]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49.
[6]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0.
[7]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1.
[8]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1.
[9] [法]科耶夫,《法國國是綱要》,見《科耶夫的新拉丁帝國》,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第7頁。
[10] [法]科耶夫,《僭政與智慧》,見《論僭政》,北京:華夏出版社,2006,第189頁。
[11]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3.
[12]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89.
[13]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5.
[14]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5.
[15]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7.
[16]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7.
[17]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59.
[18]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62.
[19]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64.
[20]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64.
[21]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65.
[22] [法]科耶夫,《科耶夫---施密特通信》,見《科耶夫的新拉丁帝國》,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第162頁。
[23]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71.
[24]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73.
[25]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73.
[26]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86.
[27]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86.
[28]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97.
[29] Georges Bataille,The Accursed Share:An Essay on General Economy,Volume I,Consumption,Trans. Robert Hurley,New York,Zone Books,1988,p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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