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什么都清楚】 五個講清楚的報告圣公壇
發(fā)布時間:2020-04-08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我記得很清楚,2002年,外公去世那天,正值我期末考試。天空一如既往的陰霾,班主任神色凝重地說:你家出事了,回去吧。到家的時候,外公還在床上痛苦地呻吟,醫(yī)生說血管已經(jīng)硬化,針一去就破。我們跪在他床前,表哥歇斯底里地哭,我跪在表哥旁邊,擠不出一滴眼淚。我低著頭,記起很多事,這些事在我心里五味雜陳。
呻吟了很久,外公在床上終于說話了。他對我說,你要好好讀書,我要對得起你媽!然后喉頭“咯”的一聲,就不再掙扎。那是他最后一次,用強硬而嚴(yán)肅的態(tài)度說話。
父母離異后,我被寄養(yǎng)在外公家。1991年開始,2002結(jié)束,總共11年。起初幾年,外公對我?guī)缀跤星蟊貞?yīng),可我對他的疼愛卻不屑一顧,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自己是被親人遺忘的孩子,外公的疼愛只是他對母親愛的延續(xù)罷了。
1994年入學(xué)后,我的成績成了外公驕傲的談資。他將我的獎狀貼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笑瞇瞇地端詳。表哥開始嫉妒。一次,他趴在外公耳邊小聲地說:“爺爺,我也可以考第一名的,我只是不想考,他會讀成書呆子呢!蓖夤呛堑卣f:“我兩個孫子都很能干,下次你們都考第一名!北砀鐝耐夤砩蠏昝撓聛,滿臉通紅:“我不,他不是我弟弟,他媽媽都不回來看他,不許貼他的獎狀!蔽覛鈮牧耍骸澳悴皇且(dāng)外公的好孫子嗎?你去當(dāng)吧。我不要獎狀,我自己撕,我是我爺爺?shù)膶O子,我的獎狀要貼在我爺爺?shù)膲ι!”我將獎狀全撕了下來?
外公站在我們中間,一動也不動,雙手顫抖。我開始害怕,手上拿著沒來得及扔掉的一張獎狀,不知所措。表哥也懵了,嚇得大哭起來。外公沒有發(fā)怒,他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之后摸了下表哥的臉,一言不發(fā)地進(jìn)了自己的臥室。
那個夜晚,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一顆一顆地數(shù),外公沒有出來像以往那樣叫我去睡覺。那一晚,黑夜漫長。
外公再也沒有對我笑過。他總用一貫嚴(yán)肅的聲音罵我,罵我越來越野,連吃飯都要人請。現(xiàn)在想來,外公那不是在罵我,而是在罵我的母親。當(dāng)時,我并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明明很聽話,外公還要罵我野孩子;為什么我再努力也得不到他的肯定;為什么二表哥為了偷懶,把他家的垃圾倒在我的睡房門口,外公還要說二哥聰明而我太愚鈍。
10歲生日那天,外公喝了點酒,他生平惟一一次給我剝了個雞蛋,他說:“你在我這里已經(jīng)6年了。這6年里,你媽難得來一封信,對你也不聞不問,你說她對不?”我唯唯諾諾接過這只剝得凹凸不平的雞蛋,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見:媽媽不對。他紅著臉說,我也說她不對,今天你10歲了,你給你媽寫封信吧,就問她想沒想過你,什么時候回來,寫好了我看看。那封信,我寫得膽戰(zhàn)心驚,我不敢說外公突然變得對我不好,不敢說表哥欺負(fù)我,甚至不敢說媽媽我想你了。那天下午,我在院子里一個人咬著筆頭,想著這么多的不能寫,眼淚止不住地掉。我在信上寫道:
親愛的媽媽:
今天我10歲了。你啥時候回來?你想我和外公了嗎?
媽媽,我明年的學(xué)費要交了。
外公看到這短短的幾個字,大發(fā)雷霆:“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還明年的學(xué)費要交呢,你知不知道你前幾年的學(xué)費和以后讀大學(xué)的學(xué)費都要交!這是你寫的第一封信,我把它和著我的一起寄了,讓你媽看看!”說完氣憤地出了門。表哥走在前面,扛著外公的釣竿不時回頭,沖我得意地壞笑。我愣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知道這個冬天,母親不會在某天早晨我張開眼或者某個傍晚我守望橋頭時,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外公已經(jīng)這么說了,外公是很清楚的。
直至1998年春節(jié),外公心里盼望的人始終沒回來。2006年仲夏,我高考結(jié)束,翻雜志時無意間看到一封信,信封是牛皮紙做的,信箋已經(jīng)發(fā)黃,是多年前,外公寫給母親的。
女兒:
來信已經(jīng)收到,我身體還好,勿念。這次我也沒有別的說的,你問到皓兒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我就給你說一下吧,皓兒的成績還是在前兩名,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老實說,皓兒比你們小時候懂事多了,我是對他嚴(yán)厲了點,但是一個沒爹沒娘在身邊的孩子,放在爺爺或者外公家的,哪個有好的出息?不是偷雞摸狗就是地痞無賴,這個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想他的一生就這樣毀了。如果你覺得皓兒跟著我是在受苦,那你就帶他走,反正他也愿意,不用說他也恨透這個外公了。他以前都說我疼他表哥,不疼他,我要這么去疼他,幾年后你會罵我一把老骨頭了連外公都不會做。不管怎樣,從他撕獎狀那時開始,我就覺得我這么做是對的。
還要給你說件事,今年皓兒就上初一了,又是一個新的環(huán)境,但是他走了,我確實覺得家里空蕩蕩的,你應(yīng)該理解我的心情的,女兒。自從你媽走了,要不是皓兒在家,我早再娶一個了,他本來就是離異家庭的孩子,我再這么做肯定傷害他,他會覺得家里面親人都是假的。所以我才作罷。但是做爸爸的也有孤單的時候呀,是不?
好了,不嘮叨了,你注意身體,我還要去給皓兒做飯,他一周難得吃一頓好的。
祝:安好。
父 抄
2000年9月10日
相關(guān)熱詞搜索:外公 外公什么都清楚 外公和我與母親亂傖 老伯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