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剛城管 [宋志剛,公布城管“內(nèi)幕”]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你去相親的時候,對方知道你是城管后的第一反應是什么?”記者問宋志剛。 “。俊 “什么?” “?就這反應!彼沃緞傉f。每次和人初次見面,他總要先花上一二十分鐘談自己的工作。就連參加中國人民大學的研究生復試,也不例外。
在很多人眼里,城管就是一個符號,他們的活兒就是抄小攤,追著小販滿街跑。直到自己做了城管,宋志剛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了解的并非事實全部,于是有了把自己工作中的所見所聞告知眾人的沖動。2010年底,他開始在天涯論壇發(fā)帖,截至目前,點擊次數(shù)已過40萬次。近期,有出版社將此匯編成書《城管來了》。書名左側,輕輕印著這樣一行字:“有個城管,想和這個世界談談!
沒當成警察當了城管
遇到河南口音的小販,把他們帶到隊里談話時,宋志剛通常會以“我曾在河南待過3年”開場。河南鄭州那個叫鐵路警官高等?茖W校的地方,沒能讓宋志剛實現(xiàn)從小就想當警察的夢想,卻一不留神,把他送進了城管的隊伍。
2008年臨畢業(yè),他本有個去廣西中越交界處當邊防武警的機會,且一去就是排長。就在要去面試的當口,他的北京公務員資格考試也過了。那一年,北京城管局海淀大隊招收名額為10人,遠遠多于其他部門。在嚴峻的就業(yè)形勢面前,宋志剛為保險起見,報了這個自己并不了解的部門。
當時他正在北京西站實習,帶他的老鐵路警察知道他考城管,都鼓勵他,畢竟城管屬公務員序列,且待遇比鐵路警察還好一些。
宋志剛是北京延慶人,在北京找份穩(wěn)定的工作,也是家里人的愿望。“多一個選擇,多一條出路”,他便老老實實開始準備筆試和面試,也因此錯過了邊防武警面試的機會。
一路考下來十分順利。但接到通知的那一刻,他又有些抵觸了。早先,他上網(wǎng)搜索有關城管的資料,前幾頁全是負面消息,什么城管又打人啦,城管又抄人攤子啦。況且,城管的確不是他向往的職業(yè)。“他是警察學校畢業(yè),按說畢業(yè)后應該當警察,他本人也喜歡這個工作。”宋志剛的父親宋天思說。宋天思是北京軍區(qū)65軍一名軍人,一直在部隊干到退休,宋志剛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深受父親影響。
宋天思的戰(zhàn)友,也有轉業(yè)后做城管的。在逢年過節(jié)和戰(zhàn)友聚餐的飯桌上,他了解到城管不好干,而且有一定危險性。但在兒子面臨抉擇時,宋天思的建議卻是:“公務員嘛,代表政府的形象,不管啥工作,干好了都出成績,城管也是一樣。北京現(xiàn)在都是國際化大都市了,城管應該是很重要的。”
宋志剛在書里這樣自嘲:“經(jīng)歷過大學就業(yè)的朋友肯定能感同身受,只要混上公務員,就是掃廁所都干。這是當時的真實心態(tài)!
城管“管窮人”的尷尬
大學時代,宋志剛喜歡在天涯論壇發(fā)發(fā)帖子,那兒是他的“樂土”,干了城管后,那兒成了“噩夢”!耙黄酉聛,全是‘問候’城管祖宗十八代的!
同學聚會也不去了。一聽說他干了城管,同學們都拿他的工作開涮,然后就是各種道聽途說:哪兒的城管怎么有錢,怎么腐敗,烤白薯什么的全拿家去了。
在書里,宋志剛專門用一章寫抄走的水果哪兒去了。小販們的物品和經(jīng)營工具被沒收后,通常會入庫保存。7天之內(nèi)繳納罰款,小販可憑“提取證據(jù)物品書”領走物品。但通常等不到7天,水果就全爛了,麻辣燙、烤紅薯之類更是如此。若逾期無人認領,就會上交。罰款也不收現(xiàn)金,而是根據(jù)罰單直接打到一個銀行賬號,歸本級財政。
為這些事兒,宋志剛不停給人解釋。被問得多了,他發(fā)現(xiàn),大家對城管太不了解,說給一個人聽,不如說給大家聽。于是他開始用“隨風打醬油”這個名字上網(wǎng)發(fā)帖,把“內(nèi)幕”公之于眾。好長一段時間,隊里都在猜“隨風打醬油”是誰。海淀分隊教導員何曉根據(jù)帖子中所述事件,一步步推演,最終鎖定宋志剛。
39歲的何曉喜歡用“我們這代人”區(qū)分自己與1986年出生的宋志剛。他也想讓更多人了解城管,但用新潮語言在網(wǎng)絡上說工作上的事兒,他是萬萬不敢嘗試的。對小宋的舉動,他多少表達了一些擔憂:萬一宋志剛的觀點不被網(wǎng)友認同,有人借機炒作怎么辦?
何曉曾親見一個北京西客站美女城管指路的帖子點擊僅為12,城管幫助商販進入農(nóng)貿(mào)市場合法經(jīng)營的帖子無人點擊。而只要是有關城管的負面消息,點擊和回帖都很多,且一片罵聲。
宋志剛發(fā)帖之初,也有人來叫罵的,說他裝蒜。開始,他受不了,反駁;后來,他就以一句“路邊攤不衛(wèi)生,買東西別挨宰”作為“標準答案”。他的一個同事說,“別看小宋說話輕聲細語,那也是工作中練出來的!
宋志剛所在分隊40人,“80后”近10 個。在何曉看來,這些年輕隊員在工作之初有一些共性:愛解釋,受不得委屈,控制不住情緒,話趕話,很容易就跟執(zhí)法對象罵起來。
開始的時候,宋志剛也年輕氣盛。一次去拆違章建筑,店主舉刀就要砍城管,幾個隊員把他按住。就在這時,一個老太太突然指著宋志剛就罵:“混蛋!貪污犯!不得好死!”他火氣直奔腦門,立馬回了一句:“您也太小看貪污犯了,人家不干體力活兒!”宋志剛形容自己那會兒跟“黑煞神”似的,心特別窄,暴躁,老想跟誰打架,這也導致他跟女朋友分了手。
脾氣暴來自于心里擰巴。剛跟著隊長收攤子時,宋志剛特不愿意動手。收了攤子,回到隊里談話時,執(zhí)法對象的開場白總是“我們也不容易”。
就是這“不容易”, 常讓城管的工作陷于尷尬境地。何曉說:“工商管富人,警察管壞人,而我們城管管的是窮人。”網(wǎng)友罵城管,說他們剝奪了窮人最后一點生存空間。
但“不容易”的背后,有更多的“想不到”。城管內(nèi)部掌握的有關路邊攤的衛(wèi)生狀況讓人大跌眼鏡:有賣切塊水果的,那把刀根本就不洗,切完直接放嘴里;有路邊的麻辣燙,老湯從不見換;烤羊肉串可能是用死豬肉加特殊材料做的……
常有市民舉報無照攤販擾民,可真到現(xiàn)場查抄起來,圍觀群眾又總是一片罵聲。宋志剛列出一組數(shù)據(jù),2010年1月1日到10月20日,海淀分隊共接市局舉報電話1923件,其中無照經(jīng)營占1053件。“大家都反感城管抄小攤、取締無照小販,而同時,舉報無照經(jīng)營的也是最多的。”
面對的世界基本是負面的
宋志剛所在分隊的門口掛著塊牌子:“志強分隊”。這個名稱來自5年前轟動一時的小販崔英杰殺死城管李志強案。事發(fā)后,從外地到北京以賣烤腸艱難謀生的崔英杰獲得了廣泛的同情,城管方面也找了一些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出來說話!八麄兪橇私獬枪芄ぷ鞯模J為對城管應該有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但實際上,這種聲音沒有人聽!苯虒T何曉說,當時他在海淀大隊宣傳科工作。
李志強被北京市委追認為“革命烈士”,為了紀念他,他所在的分隊加掛了“志強分隊”的牌子。
李志強去世后好些天,何曉反復地看現(xiàn)場錄像,直到現(xiàn)在,他還能準確地復述每一個細節(jié)。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城管隊伍開始也開始反思:執(zhí)法到底有沒有錯?這個法該怎么執(zhí)?
現(xiàn)在,北京的城管隊員都不允許單獨執(zhí)法,而且全程有人跟拍。但即便這樣,每到外出執(zhí)勤時,壓力依然很大!暗浆F(xiàn)場以后,我會不會被人罵,會不會被人指責,對方會不會在地上撒潑打滾,這些都不知道,總之你出去以后,什么都是未知數(shù)!焙螘哉f。
宋志剛也曾面臨生死一線。他和隊友查一輛在路邊售賣的車,以為車內(nèi)無人,靠近之后就迅速拉開車門,伸手去拔鑰匙。沒留意副駕駛座上有個年輕人,突然抄起儀表盤上放的一把西瓜刀砍過來。所幸的是,刀砍到了車座上。
宋志剛說,在那一瞬間,他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把家人都想了一遍。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們會怎么生活?如果我脖子上的大動脈被豁開,會不會有人說我是個敬業(yè)的好同志?會不會有人為這個20來歲的年輕生命感到惋惜……我能得到的,或許只是網(wǎng)絡上大家的振臂高呼:‘有一個狗城管被干掉了……’”
有一段時間,每天一上車,宋志剛就開始覺得頭皮發(fā)麻,“接下來面對的世界基本是負面的!
一次,宋志剛和同事一起去查一伙強買強賣坑學生的攤販。同事控制小販,協(xié)管裝車,宋志剛穿便衣在一邊看著。一切還算順利,可中途殺出個學生來,指著宋志剛鼻子就問,“為什么執(zhí)法不穿制服?是不是怕打人被認出來是城管?”穿便服本是為了配合同事工作,宋志剛一聽學生這話,氣得就吼。但剛吼了一句,就被副隊長揪著領子推進了車里。
回隊里的路上,宋志剛便開始了各種關于換工作的設想。但和之前很多次動心思的結果一樣,他終究沒辭職。
把棱角磨掉,變成萬金油
在隊里和小販談話時,宋志剛習慣脫了那身制服。這身制服,使城管隊員在小販眼里,代表了公權力;但在執(zhí)法過程中與小販發(fā)生肢體沖突,他們只能靜待警察來處理。
一次,宋志剛的隊友在處理一個賣水果的無照攤販時,推搡間,一個協(xié)管將對方胳膊上弄出一條紅色勒痕。眾人圍觀下,警察來了,把所有人全部帶走,按民事糾紛的處理辦法,先將那個協(xié)管關了起來。何曉前往溝通,即便看完錄像后發(fā)現(xiàn)隊員并沒有錯,事情還是以城管退車作結。因為如果較真,協(xié)管就會被一直關下去。就算后來查明是小販污蔑,也并無懲戒的有效方法!伴L期經(jīng)營的小販,都很了解法律,知道城管不敢打人,要鬧!
糟心事多了,宋志剛開始思考:目前的城管制度是怎么興起的?城市為何需要城管?
真正意義上的現(xiàn)代“城管”,誕生于上世紀80年代。1981年,福州和廈門率先建隊,隨后各地紛紛仿效。但在國家層面,并無相應的機構,這導致各地城管部門在管理上的混亂。各城市在人員素質(zhì)和行為規(guī)范上沒有起碼的統(tǒng)一要求,加上雇用協(xié)管,難免出現(xiàn)暴力執(zhí)法和以權謀私現(xiàn)象。
近年來,北京市城管部門開始招收應屆大學畢業(yè)生。但何曉說,城管工作對人綜合素質(zhì)要求之高,并不是這些年輕人所能想象的。光懂法不夠,還要善于臨場應變、心理輔導,這只能靠時間慢慢磨,把棱角磨掉,變成萬金油。
宋志剛則把城管比作“城市的潤滑劑”。他的書里寫道:工作得不到理解、受委屈的時候,“覺得為這些人維護這個城市不值得,不如讓他們亂七八糟地吃死算了?傻诙煲淮笤,穿著制服,站在街上,看著頂風的窮白領、傻學生,還是不落忍的。都挺不容易地在討生活,回頭吃出病來,工作就丟了,學也甭上了,家里大人得急死。這么想想,還得第一時間沖下車來,看到無照經(jīng)營的攤販,該抄的抄,該扣的扣!
編輯:李雪 美編:陳思璐 編審:張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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