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出直人:一種性格的人類學體驗|直人
發(fā)布時間:2020-03-12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正宗的南京人有個特點,不愛拍人馬屁,性格直率甚至有些孤傲,南京人常自稱“南京大蘿卜”,這個諢號,無所謂褒貶,就是說南京人大大咧咧,同時也不講究,不愛修飾,甚至不講禮貌,作為南京人,我很慚愧的是,走遍全國各地,發(fā)現民間最愛罵臟話,而且用詞直奔下三路的,大概就是南京人了。
我在南京的時候,對此南京大蘿卜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中學后我離開南京,在北方待得較多,確實發(fā)現很多地方的民風和南京很不一樣,特別是東北人,一見面就稱兄道弟,義薄云天的,個個都很會來事,人際關系的親密度確實和南京很不一樣,我所知道的南京老鄉(xiāng),也多是性格疏朗誠樸,特別是不善于和人套近乎。比如我在大學的時候,很多地方的同學都有組織老鄉(xiāng)會的習慣,經常老鄉(xiāng)聚會,但我就沒有見過南京人搞老鄉(xiāng)聚會的。
另一個特點是印象中南京人也很少有人能在官場混得好的,南京市的領導干部也很少是南京本地人,南京本地人通常當個處長什么的,就當到頭了,據說主要是拍領導馬屁的水平比較欠一些,在官場混,對領導也愛理不理的,哪里還有機會向上爬?很多湖南、河南、遼寧作家寫的官場門道,南京人就是看得出也學不來。在南京做生意做得好的也基本上是外地人,南京人只要開個店,必然以服務態(tài)度差而聞名。對南京人的這種性格特征,我曾經比較困惑,因為我自己身上也有南京人的影子,早先尤其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經常有人說我比較“傲氣”,盡管從我自己的角度,認為自己已經非常謙虛了,這讓我很有些警醒。
前些日子我到湖北黃岡蘄春去給一些學生講課,正是酷暑難當的季節(jié),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本是人生樂事,但在沒有空調的房間里講課,如同蒸籠里的螃蟹。意外的收獲是,我發(fā)現蘄春這個地方的人倒是頗有幾分久違的南京大蘿卜的特色,連餐廳里的服務員對人都是愛理不理的,我拎了一箱子書千里迢迢去捐給鄉(xiāng)村圖書館,居然也沒人跟我客套,收下就是了,真正是大大咧咧,蘄春人的性格和交往方式,倒是很像南京人的風格,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個地方還出了個神人,就是民國的國學大牛黃侃,學問做得好,也很有些大蘿卜的味道,有野史記載,黃侃20歲時留學日本,恰與章太炎同住一寓,他住樓上,章太炎住樓下。一天夜晚,黃侃內急,來不及去廁所,便忙不迭地從樓窗口往外撒尿。這時樓下的章太炎夜讀正酣,驀地一股腥臊的尿水像瀑布般往下飛濺,禁不住怒罵起來。黃侃不但不認錯,還不甘示弱,遂對罵。兩人本都有瘋子之稱,真是章瘋子遇到黃瘋子,一場好罵,罵得不過癮,上門要打。然而“不罵不相識”,通名報姓之后,黃侃才知道眼前的人是章太炎,再一交流很是投緣,于是折節(jié)稱弟子。很是體現此人眼空無物不為俗禮所羈的性情。而且待人也常毫不給人面子,通過內觀,我突然感悟,這種性情的直率,不愿意人際關系過近,跟酷熱特別是悶熱的氣候是有關系的,這種氣候好像是一種不爽的心情的放大器,如果你在北京和一個人不是很投緣,你們也可以客套客套,相安無事,如果在南京,這樣的人會讓你格外煩躁,更不要說,如果在這種煩躁的心情下,還需要你去拍一個你并不一定佩服的領導的馬屁,那種難受更是管寸所難以形容。
我分析這種大蘿卜性格和酷熱氣候的關系,并不是要做價值上的判斷,只是我越來越覺得,文化如何如何的解釋,是沒有什么價值的,每一個現象背后都有其事實和邏輯的支撐,你不要贊賞,也不需要批判,也不在乎你喜歡或者不喜歡,理解就足夠了。
作者系清華大學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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