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國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大面積推廣和大范圍成功,直接得益于深圳等經(jīng)濟特區(qū)和10多個沿海開放城市,那么,我們這些年政治體制改革的滯后,也多由于始終沒有建立政治體制改革的特區(qū)或綜合試驗區(qū)。
　　30年前的改革開放,是靠危機推動的。因此,一開始就面對爭議,面臨風險。首倡創(chuàng)辦經(jīng)濟特區(qū)的鄧小平,于深圳特區(qū)建立5年后來到深圳,在眼見為實的情況下,也不輕易表態(tài)。他離開深圳的第七天,在有關領導的再三懇求下,才在廣州寫下“深圳的發(fā)展和經(jīng)驗證明,我們建立經(jīng)濟特區(qū)的政策是正確的”這一題詞。
　　30年改革開放,走的是“突破在地方,規(guī)范在中央”之路:中央賦權于特區(qū),特區(qū)敢闖,殺開一條血路,風險過后收效益,拷貝成功大面積。可以說,沒有特區(qū)的試驗,沒有特區(qū)的成功,就沒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成熟,就沒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但是,深圳特區(qū)在經(jīng)濟體制改革取得一定成績后,并未能及時深化政治體制改革。10多年前,就有不少人尖銳地指出,深圳特區(qū)敢搶跑而不會領跑,有經(jīng)濟建設速度而無政治改革深度。以這些年的輿論監(jiān)督為例,名為改革排頭兵的深圳幾乎處處失語,不僅與一橋之隔的香港形成巨大反差,也讓毗鄰的廣州盡領風騷。于是,在輿論監(jiān)督很不到位的深圳,出現(xiàn)市長許宗衡的腐敗落馬,也就不足為奇了。
　　因此,盡快建立縣級政治體制改革試驗區(qū),已經(jīng)成為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的當務之急。筆者以為,可以明確以下8點:
　　一是行政管理體制改革不等于政治體制改革。政治體制改革并非一定要以行政管理體制改革作為突破口。無論是大部制改革還是調整省市縣三級政府的層級權限,均不足以解決縣域發(fā)展需要與縣級政府權限不足的矛盾。
　　二是“我國七大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qū),其改革試驗主要集中在行政權范圍內,不足以解決政治權力結構缺陷帶來的問題,且其并非在縣域范疇內進行,不具備普遍性。”(中國社科院農村經(jīng)濟發(fā)展研究所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于建嶸教授語)
　　三是政治體制改革應遵循黨內民主先行的原則,選擇縣級黨委進行黨委領導制度的改革,即對縣這一級進行改革黨內權力結構的試點。
　　由試點縣的黨代會選舉產生黨內的3個委員會。一是縣委會(黨內決策機關),由15~21人組成,實行委員會制,縣委書記是會議的召集人,但他與其他委員是完全平等的一票權。二是執(zhí)委會(黨內執(zhí)行機關),由5~7人組成,實行首長負責制,由現(xiàn)任的縣委專職副書記擔任執(zhí)委會書記,成員包括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統(tǒng)戰(zhàn)部長、縣委辦公室主任。三是監(jiān)委會(黨內監(jiān)察機關),由5~7人組成,實行委員會制,縣紀委書記改稱監(jiān)委會書記。
　　四是在縣級黨委進行改革黨內權力結構的試點,既符合黨的十七大提出的選擇一些縣(市、區(qū))試行黨代表大會常任制的要求,也能有效推進黨代會常任制的試點工作。
　　五是黨代會常任制不能蛻變?yōu)辄h代表常任制,也不能止步于黨代表任期制。前者除了費錢,難有進展;后者除了耗時,難有成效。從1956年黨的八大提出黨代會常任制,迄今已過半個世紀;即使從1988年中組部在全國選擇的12個試點縣市算起,也有21年。經(jīng)歷如此長的時間,黨代會常任制卻沒有實質性的突破,關鍵就在于既沒想到要建立一個“黨內的國會”(毛澤東語),也沒想到要借助黨代會常任制真正解決黨內權力過分集中這一“總病根”(鄧小平語)。
　　六是要鼓勵各地的黨代會常任制試點進行有效突破。如改革權力結構,改革選舉方式,改革輿論監(jiān)督,改革問責制度等,既可以是單項改革的突破,也可以是綜合改革的突破。
　　七是全面解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對30年改革開放的影響力。筆者以為其功績有三:一是對黨內權力進行了分解,重建中央紀委(集體分權);二是在黨的生活和國家政治生活中加強了民主(個人限權);三是實現(xiàn)了全黨工作重點轉移。很多人只從工作層面解讀,因而對前兩大功績評價嚴重不足。其實30年來,我們一直受惠于前兩項重大改革舉措。當前存在的突出問題,也正在于沒有及時深化前兩項改革。所以,黨的領導制度,主要是黨內權力結構的改革應當通過縣這一級的試點先行。在此基礎上,再推進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則會事半功倍。
　　八是筆者設想的我國政治體制改革,可先用“兩分”來概括:第一步黨內分權,主要是改革黨內沿襲已久的“議行合一”領導體制,分設承擔決策、執(zhí)行、監(jiān)督職能的3個委員會,從分解權力入手,使黨內民主能夠依靠權力結構合理而存在,并能夠依靠權力配置科學而發(fā)展;第二步黨政分工,主要是改革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的現(xiàn)象,從不交叉設置機構、不交叉任職入手,使黨委工作與政府工作有較為明確的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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