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中旬的一天，日中友好會館門外，一些日本右翼分子聚在一起，高喊著對中國不友好的口號。而正在此時,中國青年也正由于日本政府在侵略中國問題上死不認罪的態(tài)度，進行著反對日本“入�！钡木W(wǎng)上簽名活動。就在中日關系大幅降溫的時刻，由日中友好會館主辦的“現(xiàn)代中國畫家――楊力舟、王迎春的水墨世界”畫展開幕式正如期在會館美術館內(nèi)舉行。展覽現(xiàn)場，中國兩位著名畫家的作品，形式新穎，筆墨酣暢，日本文化界名流云集于此，暢談感受，交流技藝，讓人覺得這里才是真正的春天。
　　入夜了，一位梳著短發(fā)，身著職業(yè)套裝的中年女士仍坐在會館的辦公室里，靜靜地讀著一篇篇日本觀眾的留言，其中一位50多歲的日本公司職員在留言簿上這樣寫道：“看了展覽，知道了中國的水墨畫是可以這樣自由的，什么都可以表現(xiàn)的，我感到很驚奇。特別感覺到了楊先生作品中馬的力量，王迎春先生作品中人的表情纖細之美，對我來說這是一次很新鮮的體驗�！边�有的觀眾留言說：“在日中關系這樣特殊的時刻舉辦此展，你們辛苦了！兩國的友好對于亞洲，對于全人類都是非常重要的。通過這個展覽，我們了解了嶄新的中國�！�
　　她此刻讀著這一條條觀眾留言，從心底涌上的興奮掃去了白天因忙碌而帶來的疲憊。這位女士就是此次活動的策劃者，同時也是日中友好會館文化事業(yè)部的負責人李學惠部長。
　　
　　三萬六千平方米庭院是她異鄉(xiāng)的家
　　
　　有位在日本生活了多年的日籍華人朋友說：“李學惠真是好樣的！四年來不管外面是風吹還是雨打，她始終讓日中友好會館這扇門開著�！�
　　位于日本東京的日中友好會館建于1986年，建筑面積三萬六千多平方米，是一座典型的中日合璧式風格的庭院建筑。這塊地皮是當年中國政府出資購買的。如今在這塊土地上，每天都有400至500位中日人士在這里進行各種交流活動，這里變成了東京中日文化交流的中心。因而，這里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日本的右翼分子 “盯上”，從某種角度而言，這里的確是看不到硝煙的外宣前沿。
　　李學惠原是中國文化部的一名干部，2001年被派遣到日中友好會館工作。在這四年中，日本首相小泉不顧中日兩國人民的感情而一次次參拜靖國神社，一小撮日本右翼分子抱著歷史的陰魂不停地狂妄叫囂，而李學惠面對這種情況，時刻不忘記肩頭的責任，她頑強地把一個個展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展覽辦到了日本，把一場場展現(xiàn)中國優(yōu)秀民間藝術的演出介紹到了日本。
　　李學惠說話聲音不是很高，但微快的語速與她的工作節(jié)奏倒很是合拍。在會館入場處人們可以看到，一張又一張的招貼畫在木質(zhì)的展示架上有序地插著，有“中國四川赴日三星堆展”、“中國木偶劇團赴日演出”、“中國京劇人物造型展”，還有“中國民間剪紙赴日交流”等等。一個又一個展覽，一場又一場演出，一次又一次交流活動，使中日兩國民間文化交流之船，始終在一衣帶水的兩岸間擺渡著。
　　不知這個年齡季節(jié)的女性是否都能有那種秋葉般的靜美感，每當李學惠付出了很多心血辦成功了一個又一個展覽項目時，每當鮮花送上、掌聲響起時，她除因偶然串作翻譯人員而登上舞臺外，大多時候看到的她總是靜靜地站在那些“社會名流”的身后。她用自己的心血默默鋪筑著中日文化交往的磚石。
　　和李學惠漫步在東京街頭的過街橋上，如果不是那些摻雜著漢字的日文道路提示牌，很可能會讓人感覺到這是北京的哪一個街頭。然而對于生活和工作在日本人中間的李學惠來說，這里的確是異國他鄉(xiāng)。面對著來自祖國的親人，李學惠說了一句可能很多人都說過的話：“到了國外你才知道自己特別地愛國。在這樣特殊的環(huán)境中，你不由得就把自己放到一個崇高的境界里，自覺地、默默地為自己的國家做著有意義的事情，時刻在體會著‘報效祖國’這幾個字的深刻意義，即使有了成績也不會去請功。現(xiàn)在國內(nèi)都在學習‘三個代表’，身在異國你會覺得‘三個代表’之說讓你工作起來坦坦蕩蕩，因為我們工作的意義之一就是代表了這個時代先進文化的發(fā)展方向�！彼�說得是那樣的自然和自豪。但每當白天在工作中與日本同事有了不同的想法，一時又難以溝通時，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在國內(nèi)有了困難可以跟領導說，可以和周圍同事講的情景。在這樣的夜晚她也會感到一種孤獨，因為自己此時遠離祖國。但天性開朗樂觀的她又幽默地說：“雖是在異國他鄉(xiāng)，但我是為我的國家做著事情，能有這樣機會的人不多啊�！�
　　大家都知道，前不久的中法文化年舉辦得紅紅火火，活動的中方總協(xié)調(diào)人就是與學惠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丈夫呂軍。那一天她接到先生的電話：“我這是在埃菲爾鐵塔前與你通話！你知道嗎，過一會兒胡錦濤主席和希拉克總統(tǒng)就會來到這里，為迎接胡錦濤主席的到來，埃菲爾鐵塔將為中國紅起來！”接電話的那一刻，李學惠的眼睛都濕潤了。她深知，從年輕時就開始傾心于中法文化交流的先生，為了“埃菲爾鐵塔為中國紅起來”曾傾注了怎樣的心血。現(xiàn)在他們夫婦二人都從事對外文化交流工作，都在各自向世界說明著中國，向世界傳播著中國文化。與此同時，也讓中國感受著世界的脈搏。李學惠至今仍很感謝自己的先生，當初她來日本之前曾有些猶豫，因為赴任四年，她將與先生和孩子天各一方，當她聽好朋友轉(zhuǎn)述“讓她去吧，否則她會遺憾的” 她先生講的這句話時，感慨萬分，這短短一句話里包含著親人對自己的多少理解！
　　
　　她帶著NHK記者遠赴中國泉州
　　
　　李學惠不僅把中國的展覽辦到了日本，把中國的文化傳播到了日本，同時她也把日本文化帶進了中國，使兩國民間文化有了更親近交流的機會。
　　她曾說：“我們從事的文化交流是為國家的經(jīng)濟建設，為國家的外交大局服務的。在中日‘政冷經(jīng)熱’的時候，我們更要注重兩國之間文化方面的交流�！庇谑�，在她的努力下，2005年，日本最大的電視臺NHK對中國木偶劇團做了兩小時零四十五分鐘的專題報道，最為精彩的是，節(jié)目的背景鏡頭從木偶的表演一直搖向中國提線木偶之鄉(xiāng)――泉州的街景、寺廟、茶館……日本最有名的主持人山川靜夫的講解更使今日泉州的面貌栩栩如生地呈現(xiàn)在日本觀眾眼前！
　　日本電視臺對泉州的報道，緣于李學惠之前策劃的泉州木偶赴日演出。
　　她曾去拜訪日本NHK電視臺，請其對中國的木偶文化予以宣傳報道。為了“公關”成功，她首先找來相關資料自己學習，從木偶的歷史、木偶的特色到木偶之鄉(xiāng)的風土人情以及木偶之鄉(xiāng)的發(fā)展變化……她寫方案通常寫到深夜，這等于是給人家寫了一個長長的繪聲繪色的劇本。當對方答應后，李學惠又想，中國與日本都有自己的木偶大師，如果能用NHK的鏡頭記錄下兩國木偶大師的初次見面，這是件多么有意義的事情啊！于是她打聽到日本提線木偶的“第一人者”結(jié)成座孫三郎的地址后便去拜訪。李學惠問日本頂級木偶大師結(jié)成座孫三郎：“您去過中國嗎？”他說：“還沒有�！崩顚W惠告訴他，中國泉州，是一個美麗的城市，那里有一個有名的提線木偶劇團，并建議他，如果去中國，第一步應該踏上被稱為中國提線木偶之鄉(xiāng)的泉州。
　　在泉州，中日兩位70多歲的國寶級木偶大師見面了。中國木偶大師黃奕缺手中的小猴子比真猴子還靈活，可以讓小猴子騎自行車，還可以在自行車上倒立，猴子還會頑皮地往人身上爬。其中一個場景是小猴子鉆到一個木箱里，突然尾巴被木箱蓋夾住了，臺下觀眾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一聲聲尖叫，日本大師看得目瞪口呆，激動地在臺上與黃老先生擁抱。日本人問中國大師：“木偶在時代不斷發(fā)展的情況下如何進行改革？”中國大師回答：“要在保持傳統(tǒng)的基礎上改革創(chuàng)新�！比毡敬髱熡謫柲九紙F：“您到日本作一場演出要多少錢？”團長回答：“不要錢，為友好交流而去。”就這樣，泉州提線木偶被帶到了日本。
　　木偶演出在東京日中友好會館多功能廳進行，“三打白骨精”是日本人都很熟悉的中國歷史名著《西游記》里的故事，看到白骨精變臉，不僅小孩尖叫，大人也發(fā)出驚嘆聲。李學惠說：“那時，觀眾在看著舞臺，而我們工作人員的眼睛卻一直在看著觀眾�？粗�觀眾隨著劇情而變化的表情，聽著觀眾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聲，我們的心里盛滿了滿足感�！弊詈笠粓鲅莩觯�中日雙方打起了“擂臺”。舞臺上七十多歲的結(jié)成座孫三郎用木偶表演獅子舞，中國的獅子先出來演了一段后，日本的獅子出來了，兩個獅子逗著演。臺下一片歡呼，掌聲、喊聲連成一片。主持人問結(jié)成座孫三郎：“你怎么看中國獅子和日本獅子的表演？” 老人回答：“中國獅子生龍活虎，日本獅子文靜可愛�！敝袊�木偶團團長說：“中國獅子是武獅，日本獅子是文獅，兩個獅子一起演出，匯合成一道亞洲最好的文化風景�！庇^眾一起喊：“斯巴拉西（好）！”還有人站起來鼓掌。
　　除了在東京的演出之外，她還想辦法聯(lián)系木偶團到地方作交流演出。日本群馬縣六合村的居民們以他們特有的淳樸熱情歡迎了木偶團一行，男女老少紛紛趕去看演出，熱烈的氣氛感染著每一個人，演出結(jié)束后還久久不愿離去。
　　工夫不負苦心人，這樣有意義的活動，不僅得到日中友好會館的全力支持，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日本全日空航空公司、中國國際航空公司都予以了大力協(xié)助。后來，日本NHK電視臺在她的反復說服下，也終于有了中國泉州之行，并有了一臺與木偶相關、與中國木偶之鄉(xiāng)泉州相關的豐富的電視節(jié)目。
　　談起組織中日交流活動的感受，李學惠說：“所有的活動經(jīng)費基本上是在日本解決的，去‘公關’日本那些著名團體、企業(yè)和媒體的目的不僅僅是解決經(jīng)費不足的問題，還包括讓更多的人參與中日文化交流，因為這些事是不可能一個人完成的，需要調(diào)動中日雙方的民間團體一起努力。”在這個過程中，李學惠真正體會到人們對優(yōu)秀文化的熱愛。正是這種看似純粹的文化交流搭起了中日兩國人民之間友好的彩橋。
　　
　　價值連城的“三星堆”渡海而來
　　
　　2004年5月至2005年3月，“蘇醒的四川文明――三星堆與金沙遺址秘寶展”在日本舉辦，日中友好會館是主辦方之一。此次展覽以震驚中外的三星堆和金沙遺址的一流文物為主打，突出展現(xiàn)3000多年前巴蜀文化的燦爛之源，受到日本民眾、媒體的廣泛關注。這是2000年船棺遺址和2001年金沙遺址發(fā)掘出土的主要文物第一次走出國門，系統(tǒng)地在海外展出，被日本眾多媒體稱之為“金沙秘寶，世界初公開”。
　　1929年中國“三星堆遺址”的發(fā)掘，將蜀國的歷史推前了兩千多年，被譽為“世界第九大奇跡”。“蘇醒的四川文明――三星堆與金沙遺址秘寶展”歷時十個月，在日本的六個城市進行巡展，除電視、廣播報道外，僅在日本各地報刊刊登的文章和廣告就有400多份。
　　此次展覽從四川省有關部門共借出了110件展品，其中的一尊青銅立人像竟重達180公斤。有日本觀眾激動地在留言簿上寫道：“你們把中國幾千年前的文化變成了可以觸摸的歷史！”這次展覽主辦方還別出心裁地邀請了在日本家喻戶曉的中國“女子十二樂坊”成員擔任解說員。人們徜徉在黃金制品、青銅器等文物長廊中，青春靚麗的“女子十二樂坊”演奏的《茉莉花》優(yōu)美的旋律在大廳中回蕩。
　　更讓人感到細心體貼的是，“三星堆”展覽現(xiàn)場的小招貼畫正面是印刷精美的青銅器照片，背面則是用安靜的藍色為底制作的日本至中國樂山、峨眉山及北京、上海等地的旅游路線圖。而就在展覽期間，日本當?shù)氐膸准衣眯猩缇蜐M足民眾的要求，在參加巡回展的城市組織了若干個旅行團往返包機分赴中國四川各地旅游，更近距離地親身體驗中國的古文明魅力。
　　為聯(lián)系文物展和帶領日本媒體到四川去采訪等，李學惠多次往返于東京和成都之間，雖然每次都在北京首都機場換機，但兩邊緊張的日程都讓她無法抽空回一趟距機場不到半小時車程的家。有一次她從成都經(jīng)由北京回東京，在成都機場與先生通電話，此時先生正在首都機場準備去巴黎。兩人原計劃在首都機場見面，但由于成都飛機的晚點，見面已不可能。同行的日本同事們知道此事后開玩笑地說：“那你就在天上向你先生乘坐的飛機招招手吧，他也許正在看著你乘坐的飛機呢�！�
　　日本是一個地震多發(fā)的國家，文物展期間曾經(jīng)歷了幾次地震，李學惠深夜被震醒后，朦朧中第一個意識就是“我的文物”，清醒后便將每件文物都在腦子里過一遍，第二天早上會早早地跑到展場，沖到那幾件“危險品”前去查看。她說，辦文物展很辛苦，同時也肩負著重大責任，但聽到東瀛民眾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中華文化的贊美時，作為中國人的那種自豪感會油然而生。
　　
　　螢火蟲帶給人們的啟示
　　
　　外宣工作者有了量的積累才能有質(zhì)的突破。兩國人民只有加深了解之后，才能更多地在情感上拉近距離。
　　2005年6月初，為紀念世界反法西斯勝利60周年，由日中友好會館和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等單位舉辦的“中國現(xiàn)代女藝術家特選展”在東京開幕。王毅大使出席開幕式并致詞說：“為紀念反法西斯勝利60周年，中日兩國計劃舉辦一系列紀念活動，今天的‘特選展’是這一系列活動中的第一項，我對此表示熱烈的祝賀并向活動的主辦者，向策劃了此活動的我的同胞們表示衷心的感謝�！甭牭竭@里，李學惠心潮起伏，那些被有關方面和媒體稱為“第一次”“第一個”的活動一個個浮現(xiàn)在眼前。6月下旬該展又移至北京，許多人站在日本畫家馬越陽子的作品《人間的河》面前，不由得會怦然一動，那是一個充滿柔情的女性，對蒼茫宇宙充滿了深情的凝望。馬越陽子女士說：“我想把水流、大氣和世界連在一起，用顏料和畫筆繪出一個世界，讓善良和愛交流�！彼�還說 ：“從太空觀看地球那藍色是多么的美麗，可在某處卻還有毫無休止的戰(zhàn)爭，真讓人痛心。全人類都在共同仰望著和平之星，善良和愛是不會輸給戰(zhàn)爭的�！�
　　展覽現(xiàn)場，日本駐中國大使館公使說：“我非常喜歡中國女畫家王迎春的作品，她的畫感覺非常熱鬧，而且很有新鮮感，具有國際語言。”他也很贊賞中國繪畫中的對傳統(tǒng)的繼承，并表示一定要到王迎春的工作室去讀讀畫。而在場的北京女畫家聯(lián)誼會會長王迎春女士說：“我有個構(gòu)想，我們要把世界女美術家聯(lián)合起來，共同用手中的筆呼吁世界和平�！彼�的話得到了日本公使和日本畫家的紛紛響應。
　　李學惠在日本工作了四年，無論是帶著“黑白的記憶，童真的震撼”在中國軍事博物館舉辦的“2003北京國際漫畫周”，還是被日本觀眾稱之為中國各代用馬燈照亮的鏤空藝術的“中國皮影展”，這一個又一個文化交流活動，都宛如一朵朵溫馨綻放的小花兒，使這個世界更加美好。
　　那一天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副會長李小林女士在畫展開幕詞中講了一個螢火蟲的故事，她說：“我到日本時，在一個小餐館吃飯，看到每張餐桌上都有一小瓶螢火蟲，燈一關掉螢火蟲就閃閃發(fā)光。這時我想到，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像螢火蟲一樣，用閃閃的光去照亮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贝藭r，站在李小林身旁的李學惠，又一次寬慰地笑了。
　　責編：陸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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