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論述明末高僧智旭《閱藏知津》對歷代佛經(jīng)目錄所進行的改革：打破唐釋智升《開元釋教錄》以來的分類結構，建立更加詳備的分類體系；改變《開元釋教錄》單譯本、重譯本各自排列的編排方式，合單本、重本于一處，使一經(jīng)不再分散各處；改變以往解題目錄單部解題的做法，對重譯本分組做題解。指出《閱藏知津》的分類體系和導讀作用對后世產(chǎn)生深遠影響，智旭的改革創(chuàng)新精神對今天的目錄學研究仍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智旭 閱藏知津 佛經(jīng)目錄 改革
　　[分類號]G257.3
　　
　　在中國古代目錄學史上，除“四部”目錄之外，佛經(jīng)目錄是最典型、最完善的�？颇夸洝Ｋ�以(東晉)道安《綜理眾經(jīng)目錄》為開端，至(唐)智升《開元釋教錄》達到高峰，它的分類、編目、著錄水平遠遠超出同時代的傳統(tǒng)目錄。宋開寶四年(公元971年)開始雕刻的《開寶藏》即以其《入藏錄》為標準。其后宋、元、明歷朝所刻的《崇寧藏》、《磧砂藏》、《普寧藏》等十余部大藏經(jīng)，基本上都沿襲《開元釋教錄》的分類體系，不僅沒有改善，反而積弊越來越重。明末高僧智旭不得不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改革。
　　
　　1　智旭及其《閱藏知津》
　　
　　智旭(公元1599－1655年)，字蒲益，江蘇吳縣人，俗姓鐘。年少時因讀蓮池大師的《自知錄》、《竹窗隨筆》而信仰佛教，24歲時從憨山弟子雪嶺剃度出家。一生曾系統(tǒng)地研究過禪宗、天臺宗、律宗、凈土宗等各宗派教義，著作達51種、200余卷。他在佛理上提倡性相融合，實踐上主張禪、教、律三學統(tǒng)一。清代以后，天臺宗講經(jīng)大多依據(jù)他的經(jīng)論注疏，形成靈峰派，凈土宗則奉他為第九祖。后世將他與蓮池、紫柏、憨山合稱明代四大高僧。
　　《閱藏知津》四十四卷是他全面而系統(tǒng)地介紹佛教經(jīng)籍的目錄學專著，是他積二十年心血，通讀大藏經(jīng)的結晶。智旭閱藏是從戒律開始的。他26歲時在蓮池塔前受菩薩戒，從27歲起，遍閱律藏，見當時禪宗流弊嚴重，戒律松馳，決意弘傳律教。30歲時住龍居寺，“第二閱律，遂復發(fā)心遍閱大藏，于一夏中，僅閱千卷，旋以事阻”。從此至清順治十一年(公元1654年)，前后27年間，他“歷龍居、九華、漳州、泉州、祖堂、石城、長水、靈峰八處，方獲竣事。于中前后閱律三遍，大乘經(jīng)兩遍，小乘經(jīng)及大小論、兩土撰述，各止一遍而已”。
　　他讀的是明朝的《南藏》、《北藏》，感受如何呢?“一者竊見南北兩藏，并皆模糊失次，或半滿不辨，或經(jīng)論互名，或真?zhèn)尾环郑�或巧拙無別。雖有宋朝《法寶標目》，明朝《匯目義門》，并未盡善盡美。今輒不揣，謬述《閱藏知津》、《法海觀瀾》二書，倘不背佛旨，乞得成就流通”�！堕啿刂�津》從清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首次刊刻，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北京覺生寺、光緒十八年(公元1892年)金陵刻經(jīng)處屢次翻刻，甚至日本在天明二年(公元1782年)也刻印此書，對后世產(chǎn)生重大影響。
　　
　　2　《閱藏知津》對佛經(jīng)目錄的改革
　　
　　不僅《南》、《北》二藏，智旭在《閱藏知津敘》中對歷代刻本大藏經(jīng)都提出批評：“顧歷朝所刻藏乘，或隨年次編入，或約重單分類，大小混雜，先后失準，致使欲展閱者，茫然不知緩急可否”。在他發(fā)心閱藏的第二年，好友廣鎬禪師“諄諄以義類詮次為囑”。即對大藏經(jīng)進行重編。
　　
　　2.1打破《開元釋教錄》以來的分類體系，使之更加詳備
　　《開元釋教錄》的分類體系，沿用到明《北藏》時，變成這樣：
　　其中"Ni大部外重譯、單譯”，“阿含部、單譯”即是不按內容、“約重單分類”，這是《開元釋教錄》本身存在的問題；“宋元入藏諸大小乘經(jīng)、宋元入藏諸大小乘經(jīng)之余”、“宋元續(xù)入藏諸論”即是“隨年次編入”，“大小(大乘、小乘)混雜”，“先后失準”，造成二級類、三級類混亂，這是《開元釋教錄》之后，續(xù)入譯經(jīng)沒有進行分類造成的。智旭在分類方面進行的改革有4項：①一級類設經(jīng)、律、論、雜四藏。《開元釋教錄》無雜藏之名卻有雜藏之實，其“圣賢傳記錄”即屬于這一類，《北藏》稱之為撰述。智旭根據(jù)《出曜經(jīng)》，于經(jīng)、律、論外，復立第四雜藏，“其或理兼大小，事涉世間，二淪(大乘論、小乘論)既不可收，故應別立雜藏”。并大大擴允了雜藏的收錄范圍，在“此方撰述”之下，設置了十五個小類，將三藏之外的所有佛典幾乎包羅殆盡。②變更部次。大乘經(jīng)按華嚴宗五時判教的順序分為華嚴、方等、般若、法華、涅?五部，改變了《開元釋教錄》以來歷代藏經(jīng)以般若部為首的做法，還將寶積部、大集部等合并為“方等部”。五大部外的重譯、單譯、宋元續(xù)入藏大小乘經(jīng)也分入相應的各類之下，徹底貫徹按內容分類的原則。③在方等部分出方等密咒部，給密宗經(jīng)典相應地位，其下又分經(jīng)、儀軌�！皳�(jù)密部之中，亦有以華嚴為名者，亦有以般若為名者，亦有以法華為名者，但即涉壇儀印咒，并屬秘密一宗”。這些經(jīng)本來混在五大部外重譯、單譯中，今合并在一起。⑧五級分類，分類更加細致。改進后的分類為：
　　
　　
　　2.2改變《開元釋教錄》單譯本、重譯本各自排列的編排方式，合單本、重本于一處，使一經(jīng)不再分散各處
　　佛經(jīng)在兩漢之際傳人中國，最初尚未有組織、有系統(tǒng)地進行翻譯，“值殘出殘，遇全出全”。東晉、南北朝時期，南北分裂，各自翻譯，也有重復。唐代根據(jù)梵本譯經(jīng)，發(fā)現(xiàn)前人翻譯有誤，又重譯過一些佛經(jīng)。因此《開元釋教錄》中保存了很多重譯經(jīng)，有第二譯、第三譯、第四譯等。大乘五大部都是先排重譯，后排單譯，五大部外也是重譯、單譯各自排列。小乘經(jīng)、律、論也是如此。這樣造成一部經(jīng)的不同譯本分散各處，特別是大經(jīng)和它的析出部分“相去懸隔，考查稍難”。《閱藏知津》把單譯本、重譯本混編在一起，在重譯本中選一個較佳的譯本作為主本，其余版本緊排其后，再于解題中指出它們之間的異同。這樣一部佛經(jīng)的翻譯情況就可全盤掌握。如《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八十卷，(唐)實叉難陀譯，有三十九品，后面有18部重譯本，除六十卷《華嚴經(jīng)》有三十四品，其他都僅有一品或兩品。如《菩薩十位行道品經(jīng)》、《佛說菩薩十位經(jīng)》都是《十住品》重譯，《漸備一切智德經(jīng)》、《十住經(jīng)》都是《十地品》重譯。眾多重譯本按大經(jīng)先后順序排列，起到提綱挈領之效，整個大藏經(jīng)的結構變得更加清晰。
　　
　　2.3改變以往解題目錄單部解題的做法，對重譯本分組做題解
　　由于大藏經(jīng)數(shù)量過大，不易全部閱讀，因此出現(xiàn)解題目錄。(宋)惟白《大藏綱目指要錄》、(宋)王古《大藏圣教法寶標目》都是依《開元釋教錄》逐部解說，“略指端倪，固未盡美”。(明)寂曉《大明釋教匯目義門》“依五時教味，粗陳梗概，亦未盡善”�！堕啿刂�律》作為解題目錄，則是將相關的佛經(jīng)互相比較，綜合解題。如《大寶積經(jīng)》一百二十卷，有四十九會，每會又有若干品，(唐)菩提流志匯譯。智旭對每一會每一品的內容一一撮錄，作為解題。隨后的(后漢)支婁迦讖譯《佛說無量清靜平等覺經(jīng)》二卷，(曹魏)康僧鎧譯《佛說無量壽經(jīng)》二卷，(吳)支謙譯《佛說阿彌陀經(jīng)》二卷，(宋)法賢譯《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經(jīng)》二卷統(tǒng)一解題：“已上四經(jīng)，并《第五無量壽如來會》同本異譯。而法賢本中有慈氏問答，尤妙，但止三十六愿”�！斗鹫f大阿彌陀經(jīng)》二卷，“宋國學進士王日休取前四經(jīng)刪補訂正，析為五十六分，惜其未見《寶積》一譯。然心甚勤苦，故舉世多流通之”。寥寥數(shù)語，一部單譯、四部重譯和一部會譯本的主要內容、版本優(yōu)劣、相互關系，都解釋清楚。智旭解題的特點是流通本或卷帙不多者，所錄皆略，卷帙多而人罕閱者，所錄較詳。單純的佛經(jīng)，只列其品題，并各品事理大概，使人自知綱要；佛經(jīng)的注疏，則“略出其釋經(jīng)之法，使知各家制立軌則不同”�？傊�，智旭是把每部經(jīng)放在“大藏經(jīng)”這樣一個有機的整體中去考察，前后關聯(lián)，有詳有略，在佛經(jīng)目錄，甚至在所有的解題目錄中都獨具特色。
　　從明崇禎元年(公元1628年)至清順治十一年(公元1654年)，智旭用二十余年的心血，閱讀大藏經(jīng)，隨閱隨錄，旁參前人經(jīng)錄，佐以個人心得，終于完成這部目錄學巨著。它對大藏經(jīng)進行了全盤整理，重新組織，在編纂體例方面多有創(chuàng)建，解說佛典1709部，成為歷代大藏經(jīng)解題目錄中影響最大的一部著作。近代日本弘教書院的《縮刷大藏經(jīng)》和我國民國年間刊印的《頻伽藏》都是根據(jù)《閱藏知津》的分法類編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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