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石神醫(yī)神眼 神眼難辨真美玉
發(fā)布時間:2020-03-02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說起古代玉器的把玩和收藏,那話可就扯遠了。我不是玩兒玉的,老實講也玩兒不起,不敢玩兒。但在收藏理念上多多少少算是“觸類旁通”,大概其我知道一點兒“常識”。 中國人對玉器的尊崇歷史悠久。古人云:“玉,性溫婉而不易得”?追蜃永显缇吞岢熬优逵瘛,爺兒們不戴玉就不像“君子”,女人不佩璜就欠點兒“冰潔”。應該說,打上古的時候算起,美玉就成了從帝王將相到小康之家最昂貴的“消費品”。其制玉技術與陶器,以及后來的瓷器是并行的,在當時這“玉器行”就是僅次于農(nóng)業(yè)、畜牧業(yè)和建筑業(yè)的一大門類。特別是咱中國人講究“事死如事生”,就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家人也要把他活著的時候喜歡的吃、穿、用、玩兒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埋入地下。這么一來,就給今天那些崇拜先賢玉文化的收藏者們,沒完沒了地從地底下淘換出“古玉器”埋下了永遠都畫不上句號的伏筆。
“大師”的“金縷玉衣”
通常來講,古玉的玩兒法大概有兩種:一曰“熟坑”(也叫“老坑”),一曰“生坑”。要是把這兩個“坑口”給解釋清楚了,估計找位能說會道的玉器行家,講上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背鰝頭兒來。所以談到玉器的收藏,您大概其知道區(qū)別就是“傳世作品”和“出土文物”這么個概念就得了。說到“紅山”“良渚”的玉器,那都是新石器時代晚期的作品,傳世者甚少,縱有傳世,估計也絕不會輕易就落入咱們老百姓的手里。但地底下能埋著多少,就難說了,那是考古界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隨便挖個菜窖就能出土的。既然地下的“寶藏”是個未知,那么就給好古者以期待。所以,在民間很少看見有人拿著塊紅山古玉愣說是家傳的,總是瞪著眼珠子、鬼鬼祟祟地忽悠你:“這可是挖出來的――地道的出土文物!”
其實說起買古玉上當?shù)氖聝阂膊荒苋帧俺跫墶笔詹貝酆谜邆儫o知,不是也有某個“大師”級的專家不久前還在地攤兒上花了十幾塊錢“撿”了塊紅山古玉的“漏兒”嗎?結果是個比贗品還要贗品的贗品。我斗膽說幾句得罪人的話,其實當“專家”不難,誰經(jīng)過努力學習和實踐之后都有成為某個領域里“專家”的可能,F(xiàn)如今我還能告訴您一個當專家的“訣竅”:將所有擺在您眼前兒的古玩一律說“假”,您某種意義上就是九成的“專家”了。因為能在您眼前“過路”的“古玩”,就幾率來講,至少九成以上是假貨。我們能做到的只是盡量以我們所掌握的學識去接近歷史,用內(nèi)心的獨白去和古人對話。然而歷史和古人,應該說是今人想了解但永遠無法徹底了解的真相,想駛往卻又永遠也不能登臨的彼岸。所以,我是真想象不出來,現(xiàn)如今誰敢在歷史和它的遺物面前自稱“大師”。
也別說,前些時候有一位玩古玉器且自譽為“大師”的人物召見我,于是就有了樂子。這主兒本來是個干“勤行”(即開飯館兒)的,手里有倆錢兒,就特別喜好玉器,除了附庸風雅之外,大概還想彰顯一下事業(yè)的成功或財富的殷實吧。于是,渾身上下能帶的、能別的、能掛的、能……的,都是“古玉”。圈里圈外的一會兒稱“大師”,一會兒叫“玉王”。我笑著對這位大爺說:“尊敬的×老板,把您身上的物件兒用金絲給穿起來,就是‘金縷玉衣’啦。您不該開飯館兒,您整個就是活著的中山靖王劉勝呀!”
這主兒不服,唬著臉從身上一樣一樣地掏“東西”給我看。先是大拇哥上頂著的那個扳指,號稱是羊脂玉的,上邊雕滿了乳釘紋,沒看出“羊脂”的潔白溫潤,倒是黑乎乎的,跟手指頭上裹著幾圈兒黑膠布差不多。我問他:這玩意兒看上去咋那么臟呢?人家說了,這是“臟”嗎?這叫“沁”,而且是極為罕見的“墨沁”,也叫“黑漆骨”。
接著人家又把手伸進毛衣領子里,順著脖子根兒給我掏出來一塊白玉掛件,愣說是和田的“山水料”,乃明代制玉大家陸子岡的作品,學名叫“子岡牌子”,值老鼻子錢啦!
子岡絕技“昆刀截玉”
“子岡”,即陸子岡,是明代嘉靖、萬歷時期的琢玉大師、著名雕刻家,亦稱陸子剛,江蘇蘇州人。早有《蘇州府志》贊其曰:“陸子岡,碾玉高手,造水仙簪,玲瓏奇巧,花如毫發(fā)”。前年我曾有幸在某收藏家朋友手中見到過一只由陸子岡親制的“冰糖瑪瑙發(fā)簪”,確如古人所云“玲瓏奇巧”,雖不能得,然把玩片刻亦算三生之幸也!應該說,自晚明至今,凡玩兒玉者,對所謂“子岡玉”是不能不知的,否則便是“玉盲”,大有“愛吃粽子,卻不知拜屈原”之嫌。
明朝時期的蘇州、揚州和北京是中國三大琢玉中心,其中以蘇州為最,且一直傳承至今。明代宋應星《天工開物》有載:“良工雖集京師,工巧則推蘇郡!泵鞔K州的制玉高手還有賀四、王小溪等人,其作品亦屬難得之物,但“蘇郡良工”中仍以陸子岡最為著名。子岡雖一區(qū)區(qū)琢玉工匠,在等級森嚴、極端封建專制的晚明時期卻聞名朝野,不能不說此為一奇事。人們把陸子岡的玉石雕琢技藝驚嘆為“吳中絕技”,故而其作品皆被后人呼為“子岡玉”。即便在明朝,他的作品也是達官顯貴甚至皇帝的追求之物,與同時期唐伯虎的仕女畫“相提并美”。
之所以稱子岡琢玉為“吳中絕技”,是因為我們至今不知道陸子岡到底用的是什么工具,居然能把堅硬的玉石“像刻豆腐”似的雕刻得如此纖細,是為歷史上的不解之謎。而據(jù)陸子岡自己說,手下絕活皆出自他“獨創(chuàng)”的雕玉工具――“昆吾刀”。但是這把“昆吾刀”究為何物,子岡卻從來“秘不示人”,只為后人空留“昆刀截玉”那一絲頗為抽象的想象,當然他的操刀絕技就更是秘不傳人了。據(jù)說當年陸子岡因技壓群工而名滿天下,被明穆宗朱載?召見,并命他在玉扳指上雕“百峻圖”(一說是“百駿圖”)。子岡竟數(shù)日而成,于作品的方寸之間雕出了層巒疊嶂和三匹馳騁的駿馬,一時“驚煞”隆慶皇帝。后來的明神宗萬歷皇帝朱翊鈞命陸子岡雕制一把玉壺,明令“不準落款”(即不許刻上陸子岡的名字)。然子岡卻極其巧妙地運用“內(nèi)刻功”,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壺嘴里邊。后來的陸子岡更是“技高人膽大”,放任自己閑云野鶴之性情,有一回為皇上制玉時竟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龍首上,結果惹得龍顏大怒,不幸被斬殺。史載子岡無后,就此一代大師及其一手絕活灰飛煙滅,連生卒年齡皆不詳實,徒令后人一提到陸子岡就“望玉興嘆”。但是,畢竟陸子岡是中國玉器工藝史上第一個敢于并有資格“署名”的藝術家,永為后世敬仰。在蘇州玉器界,陸子岡一直被奉為本業(yè)鼻祖,后人對他頂禮膜拜。時至今日,仍有以陸子岡命名的“子岡杯”,為玉石工藝界作點評和頒獎?梢,陸子岡之威望及子岡玉之難得矣!
江南還有一位著名玉匠,名阿叩,與子岡是一清一明,子岡為琢玉大師,阿叩乃造假高手。值得人們深思的是,子岡之“截玉昆 刀”早已敗刃,而阿叩的“做銹”(今可引申為“作秀”)技法卻傳承有序,且趨“發(fā)揚光大”之勢。真正“應”了與陸子岡同期的大文豪徐渭(徐文長)在詩中所嘆道的:“昆吾鋒盡終難矣,愁煞蘇州陸子岡!
清代以來,玉器收藏市場上不乏“子岡玉”之贗品,且不少作品出自玉界高手,但均與真正的“子岡玉”相差甚遠,無法企及。
有眼不識金香玉
我說類似這樣的寶貝我在咱們首都博物館里大概都見過,而且是受到“一級保護”的,您隨便在脖子上掛著,看來您比“首博”!!可您就不怕哪天不小心給丟了?這位“玉王”說了,“不怕,丟了一塊兒我還有3件備份呢!”于是,我就誠惶誠恐地讓他把寶貝收好,并順手幫他把領子給整了整,因為覺得他老人家為了給我看一塊兒我“并不能看明白”的玉器,生生把這么高檔的毛衣領子都給撐歪了,怪可惜的……
再下來他撩開衣襟,給我看褲腰帶上別著的一條C形玉雕龍,問:“這東西你該認識了吧?”
我說:“太認識了,這是紅山文化的象征,號稱‘中華第一龍’呀!華夏銀行的標志就是它!只不過那件寶貝個頭兒比您腰里這個大多了。怎么茬兒嘿?那條紅山的玉雕龍下崽兒了?就算是那祖宗‘下’的,也是國之重寶啊,您就這么隨隨便便地別在褲腰上?得――以后誰要是問我,你知道‘中華第一龍’鉆哪兒去了嗎?我就說,知道,在×大爺?shù)难澮d里呢!”
這人急了,罵我辱沒斯文。其實我何止是辱沒了“斯文”?簡直是找抽!
最后,這主兒從褲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來一塊小孩拳頭大小的石頭,說黑不黑,說綠不綠,說紫不紫……
我問:“這東西放在屁兜兒里,您不覺得硌得慌?”
那人說:“有這么個罕世之寶帶在身上,逢兇化吉、遇難呈祥,誰還顧得上硌不硌得慌?你知道此為何物嗎?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金香玉’(亦作‘金鑲玉’)呀!不認識了吧?”
我說:“真格的,真不認識!”
爺就用了一個在這個場合說起來特別恰如其分的成語來奚落我――“有眼不識金香玉”!
我問他:“金香玉只是在歷史中有過記載,咱誰都沒見過真的,您怎么就認定這塊石頭是金香玉?”
他說:“這塊玉石出自漢中地區(qū),為了買到它,簡直是要了我的‘盒錢’啦!”(順便還得說一下什么叫“盒錢”,古人存錢時將最急用的錢或最后一筆財富放在一只盒子里藏匿起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拿出來花的,所以有人又叫它“棺材本兒”。現(xiàn)代人不興用棺材改用骨灰盒了,叫“盒錢”似乎更貼切吧,可見這位爺是下了大本錢的。)
曾聽說金香玉有一股子香味,過手留芳,這主兒就把石頭伸到我的鼻子跟前兒死乞白賴地讓我嗅,并逼著問我:“嗅到了點兒什么沒有?是不是有淡淡的巧克力香味兒?”向偉大領袖毛主席保證,那天我是既沒感冒也沒傷風,鼻子特靈,可聞到的是一股子……消化不良的“那個”味兒。
沒過多久,這人央求我?guī)兔ψ冑u他身上的寶貝,說是飯館的買賣做賠了,不得已“忍痛割愛”,說著話兒就涕淚交流。問題是我不懂玉呀,于是找了個真行家來過眼,結果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給“帕斯”(Pass)了。
事后那行家給我打電話,問:“這主兒是干嗎的?”
我說:“是開飯館兒的。”
行家說:“這就對了,首先這材料跟玉石不怎么挨邊兒,那上邊‘做舊’的顏色倒是跟他的烹飪專業(yè)有關系――煎、炒、烹、炸、紅燒、亂燉都用上啦!”然后我就聽到電話機里的忙音……甭問,東西都是假的唄。
烹飪出的“美玉”
可為什么玉器的“做舊”跟烹飪有關?大概其這假玉器是怎么騙人的?我一直沒弄清楚,這也是我多年來不敢碰玉器的原因之一。這不,前邊的問題還沒想明白呢,今兒個派出所就來“傳喚”我了――我們這兒的片兒警小崔,手里端著一只不銹鋼的飯盆,神情特沮喪地找我。
他說:“您是我一個人兒的哥哥,受累聽我講講故事吧,我都‘鼠霉’(北京話:倒霉)到家啦!我在某文玩市場的攤兒上花4000多元買了塊號稱是戰(zhàn)國時期的白玉‘螭虎拱璧’,看著有點兒臟,賣主說回去煮一煮就能現(xiàn)廬山真面目了。我是真他媽聽話,回來就給煮啦!結果……結果您猜怎么著?這玉拱璧咋就找不著了?這不,我連盆兒都端來啦!”
于是,我倆就跟撈面條兒似的拿著筷子在不銹鋼的盆里攪和來攪和去,結果只撈出來個螭虎的小石頭扭兒,剩下的就是一盆稠糊糊的“面湯”了。為此我也是大惑不解,還得向懂行的人請教。人家一聽就明白了,說那個扭兒大概好歹是塊材料,拱璧是用膠做的,俗稱“日本膠”。這膠凝固了之后熱壓成型,顏色和質(zhì)地挺像玉料的,當然是用開水一煮就化了!這事兒不新鮮,為此上當?shù)牟恢鼓銈儭?
那天夜里我做了個怪夢,夢見我得到一塊碩大的和田白玉仔兒料,價值連城喲!那玉料忽然就開口說話了,它問:“你知道我是從哪兒來的嗎?我原本是昆侖山頂上的一塊巨石,億萬年來被壓在厚厚的冰川之下,有一天冰川突然崩裂,我就順著雪水山洪沖下來了,這一沖就又是千萬年,不斷地滾過來滾過去。和我一起被沖下來的其他石頭都在半路上解體了,我得活命呀,于是我就抱住腦袋往下滾,這一路上我是把身上能舍棄的東西都舍棄了,最后流落到了玉龍喀什河的河床上。我終于活了下來,可原來幾噸重的我,現(xiàn)在就剩下這幾斤了。這就是我,你們常說的‘仔兒料’――無瑕之和田白玉也!”
夢醒時分,我驚出了一身透汗,連忙起來翻看資料,果然發(fā)現(xiàn):和田玉石在昆侖山頂?shù)谋ǜ采w下叫做“山水料”,其硬度大約是3度左右。然而,經(jīng)過千萬年的翻滾運動,最后能“安身”在山下河床上的和田白玉仔兒料,其硬度竟達到了6-6.5度。哦――都說玉是有靈性的、有生命的,因為它在逆境與磨練中懂得舍棄其他而保存完整,所以留給人間的當然就是“天地之造化,宇宙之精華”了。說來慚愧,它比我們?nèi)祟悘姸嗔,我們除了一味地索取之外,知道什么叫“舍棄”?
曾有位專門玩兒玉的朋友不無擔心或者是頗具諷刺地跟我說過:哎呀,現(xiàn)在哪兒找真玉去呀?那些喜歡玩玉的人尤其是初學者能看到的大多是假貨,時候一久也就把“假貨”當成“真”的了,這叫“假作真時真亦假”。當真正的和田美玉擺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還真就未必認識了。就跟那些喝慣了假名牌酒的人似的,真給他一瓶正兒八經(jīng)的茅臺,他一準得跳著腳罵――“假酒”!
編輯 王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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