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大開發(fā)即將大發(fā)力的前夕，我們深入此地，駕行千里。 　　 　　“如果不喝酒，到了機場我們新疆人會笑話你的。他們會問你：難道在這里沒有朋友嗎?好朋友，你喝的不是酒，是民族團結!”主人指著倒?jié)M酒的杯子向即將返程的我們說道。
　　在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招待客人的酒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醉西部”，只因這個位于新疆南部的自治州位于中國的最西部，主人要客人喝“醉西部”便順理成章。
　　
　　　關于南疆的幾個誤會
　　
　　　歲末之際，記者是帶著種種遐想和猜測踏上了南疆旅途。
　　“別聽外面瞎說，民族地區(qū)人都很淳樸，我們這里治安非常好，公安局接到的報案很少，最嚴重也就是牧民喝醉酒丟了牲畜……”在從機場趕往克州首府阿圖什市區(qū)的路上，司機老李說道，臉上掛著幾分得意之色。
　　老李十幾歲就從老家河南來新疆參軍，當了幾年汽車兵，幾乎跑遍了新疆。退伍轉業(yè)后，他便響應“優(yōu)秀退伍轉業(yè)軍人留疆建設”的號召留了下來。早已無數(shù)次迎來送往內地商客，他深知初到南疆的客人肯定會關心這里的治安狀況，所以往往沒等客人開口，他就先為南疆正名。
　　或許是已經(jīng)深深認同了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在老李眼中，南疆同北疆相比，不但是瓜果更香甜，就連牛羊肉都更美味，治安更是沒得說。
　　初到克州，行走在留著小胡子和裹著黑紗巾的少數(shù)民族同胞之間，尤其是看到不少民族同胞腰間配有一把小刀，難免都讓人感到不安和緊張。但這種緊張很快就被好客的微笑和對民族習慣的理解逐漸消褪，那把最初刺眼的小刀僅僅是少數(shù)民族為方便食用肉食的餐具而已。
　　在新疆，內地人對空間的概念都會和新疆人發(fā)生碰撞。
　　喀什機場位于阿圖什市和喀什之間，距離阿圖什市區(qū)40公里。高等級的高速公路將兩座城市連接起來，盡管兩市距離不遠，但道路上車輛依然稀疏。一路飛馳，讓久困在北京擁擠馬路上的記者躍躍欲試，想體驗一把在戈壁公路“大尺度”空間里飚車的感覺。
　　“別看路況很好，但是兩旁沒有參照物，司機容易疲勞，哪怕幾秒鐘走神，后果也不可想象。現(xiàn)在大風天氣比較少，要是春天，瞬間風力會非常大，而且風沙里能見度可能都不到1米……”老李一臉苦笑地勸道。
　　聽罷，我只覺得有些聳人聽聞，但到克州第二天便黃沙四起，天氣預報果真出現(xiàn)了“10級瞬時風力”的出行警告�？酥莸呐笥岩哺嬲]記者不要隨便開車，在他們眼中新疆的司機都是職業(yè)的，在如此廣袤的土地上開車并非易事。
　　長期在新疆跑運輸?shù)乃緳C，開車到擁擠的內地自然也不會適應。在新疆流傳著這樣一則笑話：一個新疆司機開車去山東，結果困在立交橋上，后被交警指引下橋，年輕交警忿忿地說“真笨，連橋都下不來”，新疆司機則不屑地回應“好好的地兒，修什么橋”!兩種心態(tài)對比下，空間概念的差距由此可知。
　　克州同樣被初來乍到者所誤解。雖然克州全稱是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但這個以克族(全稱柯爾克孜族)命名的自治州如果按人口算，最大的民族是維吾爾族，漢族人口更少，州府所在地的阿圖什市只有4萬漢族居民。
　　在克州，克族人口最密集的地區(qū)在中國最西部的縣――烏恰縣�？俗迦撕袜弴�吉爾吉斯斯坦主體民族是同族，血親加上幾乎相同的語言，使得烏恰成為了規(guī)劃中的重要口岸。
　　新建的海關檢查站就離烏恰縣城不遠，因為海關不能建在海拔幾千米的帕米爾高原之上，所以在烏恰縣附近通關的汽車會被貼上封條，在全程監(jiān)控錄像的伴隨下前往幾百公里外的邊境線出口進入鄰國吉爾吉斯斯坦。
　　“前蘇聯(lián)剛剛解體的時候，從吉爾吉斯那邊真運過來不少好東西，直升機、坦克都當作廢銅爛鐵賣過來。現(xiàn)在不少中國人在那邊開礦，今年年初吉爾吉斯動亂，中國人在那邊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談到鄰國吉爾吉斯斯坦時，老李如數(shù)家珍。
　　盡管吉爾吉斯是中亞五國中唯一一個和歐盟互免簽證的國家，但因為中亞國家自身的“先天不足”，人們一直期許的邊境貿易并沒有像預想中那樣火熱。
　　
　　　探訪“維鄉(xiāng)”――松塔克
　　
　　　抵達阿圖什后第二天，記者一行就驅車前往阿圖什市西南郊兩公里處的松塔克鄉(xiāng)，參觀維吾爾族民居，并探尋新疆伊斯蘭教的起源。
　　松塔克鄉(xiāng)在克州屬于比較富裕的地區(qū)，路旁民居色彩斑斕的木雕門洞，金碧輝煌的圓球尖頂都標注著庭院主人的身價。
　　“這里的不少維吾爾族村民把生意做到了中亞。很多人甚至花200萬來裝修自己的家，他們很有耐心，裝修可能會搞好幾年�！笨粗�車窗外隨處可見的金色屋頂，克州友人向我介紹道。
　　車�？吭谝粦舸迕窦议T口，往里走便是庭院，木質框架和玻璃組成的穹頂籠罩其上，數(shù)根精細的雕花木柱和四周浮雕式的木壁讓所有人驚嘆不已，和我同行的伙伴甚至忍不住撫摸著木柱的紋理，感受著匠人歷時數(shù)年完成的刀工。
　　庭院四周大小不一的房間里全鋪著漂亮的地毯，進出都需要脫鞋。小巧的火爐和干凈茶具等細節(jié)都告訴我這是一戶生活精致的人家。庭院后邊留有一個小園子，葡萄藤和葡萄架占滿了整個后院。
　　參觀完，我們走進了另一戶普通人家的庭院，相形見拙的裝修透露了主人的經(jīng)濟狀況，但其家居布置的精致和整潔卻不輸前者。
　　在鄉(xiāng)村的街道上，不時能看到出租三輪摩托行駛其間，車座都用紅色的帷幕遮蔽起來。學校和清真寺不時出現(xiàn)在記者視線中，圍墻上也能見到一些口號和標語，漢字和維吾爾文相伴左右。
　　“我們這里的學校都是雙語教學，上過學的年輕人都會講漢語，其實很多人是非常向往內地的，但是他們很難融入，所以只能去相對發(fā)達的烏魯木齊打工，”好友指著一閃而過的小學向我說道。
　　聽聞鄉(xiāng)民間的對話，我依稀能從中找到“外來詞”漢語的影子。一位維吾爾族老人見到一個沒有留胡須、穿著講究的維吾爾族中年人時，特別熱情地打招呼問候聊天。雖然我不知他們具體說些什么，但老人張口稱呼對方時，一聲“書記”卻聽得真切。后來向通曉民族語言的好友求證后，才知道那位中年人果然是位干部。
　　
　　　偶遇“趕巴扎”
　　
　　　在準備返回阿圖什市區(qū)途中，我們偶遇了“趕巴扎”(趕集)的勝景，維吾爾族鄉(xiāng)民趕著毛驢車，或者如同阿凡提一般倒騎著毛驢前往市集。好友看到此番情景，說起了少時在此地的趣事。
　　本地的毛驢老實聰明，驢兒們也識得集市和家之間的道路。好友少時調皮，一次和小伙伴傍晚看到一位酒醉瞌睡的維吾爾族老漢騎在驢上晃晃悠悠往家走，于是便上前牽著驢兒掉了個頭，想讓驢往集市返，結果掉頭后，驢兒遲疑了半晌不肯走，小淘氣們只得在驢屁股上拍了幾下，驢兒才又馱著老漢去了早已空空蕩蕩的集市。
　　“現(xiàn)在城里富裕些的人都去超市購物，只有小市民和鄉(xiāng)民才會去趕巴扎，另外就是你們這些外地游客�！北M管阿圖什市區(qū)的主要建筑已經(jīng)和內地城市趨同，但他依然希望邊疆地區(qū)能更多地參與到城市化和現(xiàn)代化進程中，本地人也 能像沿海發(fā)達地區(qū)居民一樣生活。
　　好友的美好愿景，在剛從高度城市化的北京“解放”出來的我看來如同一場重復的悲劇。多年后，當?shù)厝丝赡芤�像北京人一樣借助書本上的歷史老照片去追憶胡同文化和市井生活了。
　　盡管在他眼中“原生態(tài)”并無價值，但卻暗暗羨慕內地游客對喀什的熱衷。
　　“南疆旅游的外圍景觀資源都在克州，但是喀什保留了幾座所謂的‘高臺民居’，內地游客就都跑去喀什了。我就不明白‘高臺民居’有什么看頭?”從小就對維吾爾族生活方式再熟悉不過的好友，不理解內地人為什么在意“原生態(tài)”，而事實上，對我這樣第一次來到南疆的內地人來說，所有和內地“不一樣”的，都是新鮮而有趣的。
　　
　　　被一張牛皮終結的古佛國
　　
　　　在松塔克鄉(xiāng)游訪的重要目的地就是“蘇里唐麻扎”，這是新疆第一位皈依伊斯蘭教的汗王的墓葬群，埋葬著喀拉汗王朝的先人。我們驅車來到了一個叫買謝提的村子，一座幽靜庭院內，新月塔矗立一側，兩排低矮的小樹簇擁出一條林蔭道，道路的盡頭一座淡藍色的小宮殿是現(xiàn)在眼前。
　　“由于年代久遠和戰(zhàn)亂、地震、火災等原因，原來的建筑早已損毀，我們在原址上根據(jù)英國博物館收藏的早年西方探險家拍攝的照片重新修建。一些工藝已經(jīng)失傳，比如宮殿墻壁上藍色的琉璃瓦，現(xiàn)在是用瓷磚代替的�！彼伤�克鄉(xiāng)文化站的講解員說道。
　　盡管宮殿已經(jīng)不是古物，但每年從新疆各地虔誠來訪的賓客卻絡繹不絕。
　　兩鼎青銅滏被安置在宮殿正門兩邊，其中一口鼎的邊沿上鐫刻著早已失傳的文字，這一失傳的文字如同南疆一個個在歷史中閃現(xiàn)的王國和最初的36個城邦一樣。
　　南疆北疆以天山為界，南疆孕育的是“綠洲文明”，自古居住此地的民族都是聚水而居，一個個相對封閉的綠洲城邦在浩瀚的戈壁中如同散落在大洋中的海島。這種特點形成了“既早熟而又晚熟”的文明發(fā)展特點。早熟便是南疆城邦早已區(qū)別于北疆流動的畜牧經(jīng)濟，迅速發(fā)展出定居的農耕文明，但封閉的綠洲群落又限制了城邦國后續(xù)的發(fā)展之路。
　　“蘇里唐麻扎”的主人蘇里唐?薩圖克?波格拉汗無疑是真正走出這片綠洲的第一人。在很多中亞學者眼中，新疆其實就是中亞的另外一種延伸，而中亞自古以來作為亞洲大陸中央地帶的要沖，不斷受到東西方文明的影響。盛唐時，中亞是中華帝國的腹地，后又逐漸經(jīng)歷了“突厥化”和“伊斯蘭化”。
　　在阿拉伯帝國崛起后，中亞地區(qū)的薩曼尼王朝逐漸信奉伊斯蘭教，并且不斷侵犯當時南疆地區(qū)的喀拉汗王朝。一次，薩曼尼王朝皇帝的弟弟納斯爾?本?曼蘇爾發(fā)動政變失敗，逃往南疆，被喀拉汗王朝收留。
　　后來他的“一張牛皮”的故事流傳甚廣。相傳當時歸降的納斯爾因為需要一塊地方每日禮拜，便向汗王申請一張牛皮大的土地修建清真寺。汗王應允，并挑選了一頭最大的牛送給納斯爾。結果納斯爾趁牛皮未干，將其剪成細條，圈出了一塊領地。汗王自知上當，但最終無奈默許。隨后新疆地區(qū)第一座清真寺便拔地而起。
　　納斯爾來到阿圖什后，當時信奉佛教的年輕王室成員蘇里唐對他產(chǎn)生了興趣，在朝夕相處中，蘇里唐最后皈依了伊斯蘭教，并借宗教力量向自己的叔父奪回了王權，隨后在自己的汗國推行了伊斯蘭教。
　　蘇里唐站穩(wěn)腳跟后，不但相繼征服了新疆境內信奉佛教的高昌王朝，并反手滅掉了長期與之爭斗的中亞薩曼尼王朝，最后有千年佛國之稱的古和田國也被其征服。他統(tǒng)治了中亞大部和新疆大部的喀拉汗王朝，迅速地推行伊斯蘭教。
　　距離蘇里唐麻扎不遠處，我們造訪了喀拉汗王朝的前世佛緣――莫爾佛塔。在一片戈壁之中，兩座早已被風蝕得斑斑駁駁的園塔孤獨地矗立在那里。盡管還有簡單的標識介紹，但很多本地人都誤以為這兩座古塔為烽火臺。
　　“你看這里戈壁茫茫，唐代古阿圖什的城邦就興盛在此，圍繞著這兩座佛塔，都是熱鬧的集市和城區(qū)。”陪同的好友淡然講道，在他看來建于唐代的佛塔并不久遠，位于上阿圖什鄉(xiāng)的三仙洞才是更加久遠的佛國記憶。那里的佛像雖不如莫高窟龐然，但歷史卻長了四個世紀。
　　漫步在古塔周圍在碎石之中，依然能尋訪到千年前的痕跡，好友就在地上找到了一塊古陶器的殘片。手中握著殘片，依稀能從中觸覺到南疆幾千年的深邃……

相關熱詞搜索：南疆 進了 我走 我走進了神秘的南疆 走進神秘的中南海 帶你走進神秘的中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