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如何讓澳大利亞人過上了富裕生活的? 　　飛機降落在荒涼的卡拉薩,揚起了陣陣赤紅色的塵埃。停穩(wěn)后,哈默斯利鐵礦公司的工人們走了出來,他們要在周圍的鐵礦工作兩個星期,每天,他們要將100萬噸富含鐵礦的紅土裝到船上,然后運往中國。
　　卡拉薩是澳大利亞西部的采礦重鎮(zhèn),隸屬于西澳州的皮爾巴拉(Pilbara)地區(qū)。皮爾巴拉這個名字來自于當?shù)赝林Z,意思是“鯔魚”,可惜這里卻是世界上最干燥的地區(qū)之一,到處是光禿禿的丘陵,面積有四個法國那么大。大地一片赤紅,貧瘠到只能生長一些灌木。
　　這片荒原原來一直是澳洲土著居民的家園,后來,一些養(yǎng)牛的牧民來到了這里,還有探險家,但他們大多是匆匆過客,一直到今天,皮爾巴拉地區(qū)的常住居民仍然只有4.5萬。
　　半個世紀前,皮爾巴拉的命運徹底改變了,國際上有許多人要購買這里的紅土――那其實是富鐵礦。英國人、美國人、日本人先后到來,而現(xiàn)在,這里的大買家是中國人。
　　
　　火熱的礦山
　　
　　邁克爾?伯克斯上世紀70年代就是哈默斯利鐵礦公司的員工。那時候他只有十幾歲,“我們運走砂石,種上草坪和植物,壘起墻,在礦山碾碎篩選礦石,再把礦石裝到車上,每天工錢是0.92澳元。”
　　30多年過去了,他還在這里工作,哈默斯利鐵礦已經(jīng)被國際礦業(yè)巨頭力拓收購,他現(xiàn)在在工地開卡車,年收入為14.5萬澳元(約94萬元人民幣,1澳元約等于6.5元人民幣),而去年,澳大利亞人均年收入為6.7萬澳元。
　　伯克斯每個月只需要工作兩個星期,到了上班的日子,他凌晨3點半就要起床,和同事們從西澳州首府珀斯出發(fā)。珀斯是澳大利亞西南部最大的城市,人口有160萬,距離其他澳洲大城市都非常遙遠。一旦進入礦區(qū),就等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伯克斯每個月只需要上下班一次,但都要乘坐飛機。
　　7點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了礦工營地,營地由一座座簡單的活動房屋組成,表面上覆蓋著風吹來的紅色浮土。每座活動房里有三間礦工的臥室,盡管外觀很簡陋,但屋里有平板電視和最先進的通訊設備,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礦工們吃過豐盛的早餐,就換上工作服,一起來到位于哈默斯利山脈的大型礦區(qū),8點半,他們開始工作。
　　在這幾十年中,伯克斯差不多干過礦區(qū)的每一種工作,但他最喜歡的還是開卡車�！霸谶@工作11年之后,我就開始開一輛卡車,和推土機還有傳送帶一起工作,”他回憶道。而現(xiàn)在,他的工作是監(jiān)督一項日本小松公司的無人駕駛卡車實驗項目。這些卡車每次可以裝300噸礦石,車載雷達系統(tǒng)可以使卡車避免撞車,并且可以一天24小時不間斷工作,比人工駕駛更可靠。
　　“一個沒啥特長的20歲小青年來到皮爾巴拉,也可以輕松找到一份年收入9萬澳元的工作,”伯克斯說,“不用擔心這里的惡劣環(huán)境,他可以像我一樣每年往返17次,每次工作兩周。如果他不干,那他就是傻瓜�！彼f在皮爾巴拉的一切開銷都由公司負責,每天下班后,無所事事的他和同事們都會暢飲啤酒。在珀斯,他有兩棟房產(chǎn),一輛貨車。如果沒有礦產(chǎn)公司,他不會過得如此滋潤。
　　盡管報酬很高,但實際上,在皮爾巴拉采礦極其簡單:只需要用鏟車挖出土壤,裝上卡車,運送到火車上,然后再裝上船。唯一不同的是這一切的規(guī)模和效率,礦山上所有的卡車都有兩層樓高,裝礦石的火車所有車廂加起來有3公里長,到港口卸貨的時候,紅土就像從山上奔流而下的泥石流。300米長的巨型貨船每天在赫德蘭港等待著,碼頭長達450米,而在一旁,新的長達1公里的碼頭正在建設。在過去五年中,皮爾巴拉地區(qū)鐵礦石產(chǎn)量上升了70%,其中多數(shù)都是運往中國。
　　“看看這一車,”伯克斯指向一輛巨型卡車,
　　“這些礦石在中國會變成高樓大廈!”
　　
　　財富來自中國
　　
　　皮爾巴拉地區(qū)目前有數(shù)千中國人,他們是中鋁、中信、中鋼等集團的業(yè)務代表,他們同必和必拓、力拓以及雪佛龍這樣的國際礦業(yè)公司一起工作,中鋁集團還擁有伯克斯的雇主力拓的股份。
　　中國的公司在這里建造了發(fā)電站,脫鹽加工廠以及其它基礎設施,但他們最重要的工作是監(jiān)督鐵礦石的開采、運輸以及商談礦石的價格。
　　伯克斯剛開始工作那會兒,日本是澳洲鐵礦石的最大買主,但日本人買走礦石煉成鋼材后,又制造成豐田車賣給了澳大利亞人。而現(xiàn)在,這些紅土則會永遠離開澳洲,成為中國各個城市建筑和在中國本土銷售的汽車的主要組成部分。
　　這一買一賣之間為澳大利亞帶來了豐厚的收入,去年澳大利亞的GDP(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增幅為3.2%。在“富人俱樂部”經(jīng)合組織的30個成員國里,只有澳大利亞和波蘭成功避免了衰退。去年,在全球人口超過2000萬的國家里,澳大利亞的人均GDP和人均收入均為世界第一。美國每年賣掉那么多飛機和電腦,日本賣掉那么多機床和汽車,而盡管你在生活中見不到任何一件澳大利亞的產(chǎn)品,無論是飛機、電腦、軟件、汽車、電器、相機或者是機床,但澳大利亞人的收入?yún)s超過了日本和美國,這一切,都是因為擁有豐富的礦藏,以及一個如饑似渴的買主――中國。
　　中國每年向澳大利亞購買價值220億澳元的鐵礦石。澳大利亞政府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2009年該國出口產(chǎn)品總額的1/4(價值424億澳元)出口到中國,同比增長31%。在接受《世界博覽》記者采訪時,澳大利亞駐華大使芮捷銳(GeoffRaby)說:“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貿(mào)易伙伴,澳大利亞對中國的出口中,70%是礦產(chǎn)和能源。”
　　芮捷銳表示,中國還是澳大利亞的第二大服務業(yè)出口市場,服務業(yè)的出口主要指的是教育,也就是赴澳留學的學生為澳大利亞帶來的收入。
　　澳大利亞貿(mào)易委員會首席經(jīng)濟學家蒂姆?哈考特說:
　　“我們與中國的經(jīng)濟關系,包括出口、進口和外商投資,每年為每個澳洲家庭提供3400澳元的額外收入。”
　　來自中國的百億財富讓澳大利亞躲過了全球經(jīng)濟衰退,全國失業(yè)率也僅為5.1%,是發(fā)達國家中的最低水平,與經(jīng)濟危機開始前差別不大。
　　中國更感興趣的東西,依然埋在澳大利亞的地下。美國能源公司雪佛龍在西澳州巴羅島(西澳州西北海岸附近)的天然氣項目需要370億美元投資,并能提供6000個就業(yè)機會,中國公司已經(jīng)承諾在未來20年里購買這里開采出來的天然氣。
　　雪佛龍目前還在同一地區(qū)的惠特斯通開發(fā)一個液化天然氣項目,年產(chǎn)量預計將達860萬噸,中石油公司已經(jīng)同雪佛龍簽訂了“項目諒解備忘錄”,開展了正式合作。中海油集團與英國天然氣集團今年簽訂了一單超過500億美元的協(xié)議,共同開發(fā)澳大利亞昆士蘭的煤層氣。
　　
　　全澳洲最高的房價
　　
　　對于皮爾巴拉地區(qū)來說,中國的投資和采購最明顯的效果,是節(jié)節(jié)高升的 房價。去年一年,在即將啟動的天然氣項目的影響下,皮爾巴拉一些市鎮(zhèn)的房價上漲了230%。
　　10年前,建筑商保羅?伊頓剛剛來到卡拉薩的時候,只想著能夠勉強立足,根本沒想到今天這里的建筑生意會如此紅火。他手底下的40個工人根本不夠用,因為要蓋的房子太多了。“只要能在這里拿到一塊地,就等于憑空賺到了10萬澳元(65萬人民幣),要是在這塊地上建好了房子再賣,就至少能賺25萬澳元。”
　　西澳州面積約占澳大利亞的1/3,而皮爾巴拉面積相當于整個西歐,再加上這里只有4.5萬居民,按理說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買地蓋房子不是難事。可現(xiàn)實并非如此�，F(xiàn)在皮爾巴拉地區(qū)房屋均價是77.5萬澳元,比悉尼高50%,雪佛龍油氣公司無奈之下只能將一艘巨型油輪改造成職工宿合,供350多名工人居住。
　　皮爾巴拉地區(qū)大多數(shù)是只有幾千人的小鎮(zhèn),比較大的城鎮(zhèn)除了卡拉薩就是赫德蘭港,赫德蘭港的房價更高,均價超過90萬澳元。
　　但在這些地方,礦產(chǎn)公司的工資是普通行業(yè)工資的三倍,這讓普通居民更難以承受高房價。
　　西澳州州長科林?巴內(nèi)特稱自己的土地是“另一個沙特”,他也清楚地知道潛藏的危機,他希望將卡拉薩和赫德蘭港建成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城市,希望到2035年這兩個城鎮(zhèn)的常住人口能達到5萬人。
　　但住宅是最大的麻煩。首先是土地供應,在這些地方,土著居民擁有土地的所有權,至少是名義上的所有權。要買地蓋房子,首先要經(jīng)過一場聽證會,要當?shù)赝林用裆鐓^(qū)同意后,才能購買土地。而土著社區(qū)現(xiàn)在不知道哪塊地下面埋著石油,哪塊下面有天然氣,所以不會輕易出讓任何土地。
　　另外,西澳州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偏遠的地方之一,所有的建筑材料都要千里迢迢跨越沙漠從其他地方運過來,因此建筑成本就比悉尼高一倍。這里一年中有7個月刮龍卷風,房子必須有防風的功能,造價自然又水漲船高。
　　“礦主們買得起,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伊頓說:“不過在今年之內(nèi),這里的房屋均價肯定會超過百萬澳元�！�
　　然而,這樣的繁榮讓這些小鎮(zhèn)的居民感到害怕,特別是看到許多項目準備工作已經(jīng)完成,即將啟動又被放棄時。在皮爾巴拉的雷文斯索普,一個鎳礦項目半途而廢,之前招聘的6000名工人丟掉了工作。伯克斯也回憶到,他剛到這里時,正好經(jīng)歷了皮爾巴拉第一輪繁榮期的終結,許多礦山?jīng)]有建成就廢棄了,直到后來日本人到來,這些項目才再次啟動。
　　現(xiàn)在,這些小鎮(zhèn)的命運就掌握在中國人手里,掌握在中國的鋼鐵公司和能源公司的負責人手中。
　　瑞士礦業(yè)巨頭斯塔拉斯公司前一陣子決定開啟一個投資60億澳元的煤礦項目,他們向當?shù)?0個家庭報價,要買下他們擁有的40萬畝牧場。這些家庭本來不愿意離開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但抵擋不住豐厚報價的誘惑,拿了錢就搬家走人,鎮(zhèn)上唯一的一家超市也因此關門。然而隨后斯塔拉斯公司停止了項目建設。今年7月,項目重啟,之后又是暫停,沒有人知道什么時候會正式開始,當?shù)氐逆?zhèn)商會主席莫迪默說,這要看中國人什么時候決定購買這里出產(chǎn)的煤了。
　　“人們對煤礦的感情很復雜,”莫迪默說:“年紀大的人都戀家,他們看到的是煤礦毀了自己生活的社區(qū),而生意人也不開心,他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有活干,能維持多久。”
　　
　　被拋到一邊的土著居民
　　
　　作為這塊土地名義上的主人,當?shù)氐耐林用裆鐓^(qū)也對礦產(chǎn)公司的到來有諸多的不滿。
　　阿勒里?桑迪是皮爾巴拉地區(qū)羅伯恩鎮(zhèn)的一位土著居民畫家,她擅長畫原始的澳大利亞自然景觀,她的畫布上展現(xiàn)的是桉樹林、灌木叢和空曠荒涼的赤紅色原野。“在澳洲土著文化中,繪畫和講故事一樣,是展現(xiàn)土著居民內(nèi)心世界的方式,我希望繪畫能讓年輕人們遠離酒精和毒品�！�
　　羅伯恩同皮爾巴拉地區(qū)的其他市鎮(zhèn)一樣,已經(jīng)被石油公司、天然氣公司和鐵礦企業(yè)控制了。財富的涌人給這里帶來的并不只是繁榮,還有混亂。
　　清晨,清潔工在路邊將一堆堆酒瓶扔到車里,街角篝火灰燼尚未熄滅,旁邊地上煙頭和燒過的錫紙扔得到處都是,又一個夾雜著混亂和暴力的夜晚剛剛過去。這個小鎮(zhèn)有一所高中,但鎮(zhèn)上的采礦公司卻不愿意雇傭土著居民,他們從珀斯甚至更遠的地方招來員工,大量外來人員的涌入又催高了當?shù)氐姆績r,許多土著居民一家十幾口人擠在三四個房間的公寓里。孩子們高中畢業(yè)后就無所事事地滿街閑逛,當?shù)丶葲]有工作機會,也沒有什么娛樂場所,他們只有靠酗酒和暴力發(fā)泄青春期荷爾蒙帶來的沖動。
　　2009年,澳大利亞土著居民事務局發(fā)布了《羅伯恩報告》,指出擁擠的居住環(huán)境、酗酒、暴力和遺棄子女成為當?shù)厣鐣念B疾。報告指出,羅伯恩土著居民人均年消費酒精飲料26.8升,是澳大利亞平均水平的三倍,當?shù)乇┝Π讣䲠?shù)量也明顯高于平均。
　　對此,桑迪也很無奈;“我們是游牧民族,而澳大利亞以前也被稱為‘奶牛之國’。但自從50年前采礦業(yè)興起之后,財大氣粗的礦產(chǎn)企業(yè)就把我們從土地上趕走了。”在羅伯恩鎮(zhèn),36%人口靠社會福利生活,失業(yè)率遠高于澳大利亞平均水準。但因為礦業(yè)公司和大量外地工人的到來,在當?shù)刈庖粋�三居室的公寓每星期就要2000澳元(約13000元人民幣),物價也高于其他地區(qū),讓當?shù)赝林鵁o法負擔。
　　當?shù)赝林鐓^(qū)的負責人彼得希望澳大利亞政府多掏些錢來改善土著社區(qū),而不能僅僅強調在法律上一視同仁:“盡管礦業(yè)企業(yè)為國家交了很多稅,但我們分到的并不多。要知道,土著社區(qū)1823年就獲得了自治權,礦產(chǎn)公司的稅收不是他們貢獻的,而是我們的祖先出讓的�！�
　　也有一些公司在當?shù)赝菩辛艘恍┞殬I(yè)培訓計劃,希望能讓年輕的土著居民掌握一兩門技術,然后就可以到礦產(chǎn)公司工作。但這些崗位需要每天工作8-12小時,這同當?shù)赝林纳盍晳T不相符,他們無法忍受每天工作這么長時間,也不能接受在礦山連續(xù)一個星期不能回家的規(guī)定。即使有一部分人可以離開家庭,坐飛機到礦山工作,他們往往在工地上要喝更多的酒。
　　有年輕人被礦產(chǎn)公司雇傭后,馬上貸款買一輛豪華車,但兩三個月內(nèi)就因為受不了離家工作而辭職,因此背上了債務。
　　有些礦產(chǎn)公司作出了妥協(xié),允許土著員工請?zhí)貏e的“文化假期”,讓他們回家為所有家庭成員慶祝生日、成人禮,參加所有親屬的葬禮。
　　羅伯恩的土著居民男性平均壽命只有52歲、女性是63歲,同澳大利亞平均男性79歲、女性84歲少了20多年。《聯(lián)合國土著居民報告》也指出,澳大利亞和尼泊爾是土著居民人均壽命同全民平均相差最多的兩個國家。
　　盡管如此,皮爾巴拉的8000澳洲土著居民還是希望這場“中國潮”能讓他們分一杯羹。
　　土著居民威廉姆斯有中國血統(tǒng),中國人從19世紀中葉就開始向澳大利亞移民,“我不會戴有色眼鏡去看這些事 情,”威廉姆斯說:“中國只是個客戶,如果他們能帶來工作,那就最好。我們族人關心的是他們只是來賺一筆就走,還是想來建設一些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東西,這決定著我們到底要以礦為中心來建設城鎮(zhèn),還是要以城鎮(zhèn)為中心來開礦�！�
　　
　　是朋友還是威脅?
　　
　　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著澳洲其它地區(qū)。
　　今年6月,包括土著居民在內(nèi)的許多本地人驚訝地看到皮爾巴拉的一些中資礦區(qū)正在招聘會說漢語普通話的裝配工、起重機手和鉗工。澳大利亞礦工工會的官員喬-麥克唐納憤怒地說:
　　“我知道的唯一會說普通話的家伙就是陸克文。”
　　工會是澳洲礦工的最大靠山。澳大利亞礦山工會主席約翰?薩頓道出了澳大利亞人普遍的擔憂:“隨著更多的中國投資進入澳洲,他們肯定想把‘自己的隊伍帶過來,以保證比雇傭本地人更低的工資支出�！�
　　在上世紀80年代,日本公司引進了大批說日語的工人,但當日本泡沫經(jīng)濟垮臺,這些人紛紛離開澳大利亞,什么也沒給本地工人留下�！�
　　薩頓擔心,“礦業(yè)巨頭們只把自己當成短期的訪客,”他說:“而現(xiàn)在政府應該讓這些公司出錢建學校、馬路、醫(yī)院、長期住房等等會讓這些鄉(xiāng)鎮(zhèn)變得更好的設施。如果他們不這么做,那么澳洲工人就會擔心中國公司只會建些營地,用短期簽證把中國工人運過來,拿更低的工資,在更差的條件下工作,并且剝奪澳洲人應得的權益�！�
　　最近一份民意調查顯示,支持澳大利亞同美國結盟的呼聲已經(jīng)到了歷史最高點,分析人士認為:“部分是由于巴拉克?奧巴馬非常受歡迎,但更大的原因是出于對中國的恐懼。”
　　澳洲智庫洛伊國際政策學院的最新調查顯示,73%的澳大利亞人認為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對澳大利亞有好處,但57%認為目前中國對澳大利亞投資過度。經(jīng)濟發(fā)展同時也帶來了恐懼:有46%的澳大利亞人認為中國在未來20年中會對澳大利亞造成軍事威脅。
　　此項調查的負責人弗格斯?漢森說:“某種程度上,這些調查結果重復了20年前對日本的看法。1988年的時候,有70%的澳洲人認為日本對澳投資過度�！�
　　澳大利亞駐華大使芮捷銳在接受《世界博覽》記者采訪時說,他認為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是缺乏了解:“我的意思就是說,中國公司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特別是在和當?shù)厣鐓^(qū)合作的方面。中國的公司所體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中式的思維方式,比較保守、沉默,但是在一個開放的西方民主社會里,這卻會招來人們的不信任感�！�
　　他建議中國公司多參與社區(qū)的建設,比方說贊助一些文體活動:“讓人們了解到這個公司從哪里來,是什么性質,要做什么,讓人們產(chǎn)生一種信任感,畢竟這是兩個不同的社會�！绷硗�,他說現(xiàn)在的中國礦業(yè)企業(yè)和當年的日本企業(yè)一樣,都想取得澳大利亞本地礦山和跨國礦業(yè)巨頭的股份,但日本只要持有一些股份就滿意了,“中國的公司卻總是想100%控股�！�
　　中國企業(yè)一直希望能控制力拓集團更多的股份,但屢遭拒絕,許多人認為這引發(fā)了去年的“胡士泰案”――就在中鋁收購力拓更多股份遭拒后一個月,澳大利亞籍華人胡士泰被判在為力拓工作期間犯有受賄罪和間諜罪,并處以有期徒刑10年。
　　在這次撲朔迷離的事件之后,中澳之間也經(jīng)過了一段緊張時期。但中國對澳大利亞的投資步伐并沒有停止。兩國也一直保持著嚴肅的伙伴關系。過去15個月里,中國中央政治局有三位常委曾訪問過澳大利亞。
　　然而,經(jīng)濟和外交方面的成果并未讓澳大利亞國內(nèi)的氣氛緩和。陸克文政府希望對礦產(chǎn)業(yè)增稅,這引發(fā)了由礦產(chǎn)業(yè)提供資金、反政府陣營發(fā)起的輪番炮轟,并間接導致了6月陸克文的下臺。在今年8月的聯(lián)邦選舉中,中左派執(zhí)政黨勞工黨失去了多數(shù)席位,直接原因就是資源豐富的西澳州和昆士蘭州大批選民的倒戈。建議增加稅收的人表示資源將一去不復返,政府應更多主導使用這筆財富;而反對者包括所有的礦產(chǎn)主和相關產(chǎn)業(yè)的工作人員,據(jù)澳大利亞國家統(tǒng)計局的數(shù)據(jù),他們是這個國家人均收入最高的一群人。
　　中國企業(yè)需要的只是鐵礦石、煤和天然氣,但不知不覺間,它們對澳大利亞資源的渴求已使澳洲社會在各個領域里的分歧變得更加嚴重。曾經(jīng)在澳大利亞移民和公民部任職的鮑勃?金奈爾德警告說:“礦業(yè)潮、留學潮以及移民潮讓澳大利亞的中國人數(shù)量急劇增長,而澳大利亞政府對此的管理極為不力�！�
　　他認為雖然這些行業(yè)增長迅速,為澳大利亞帶來了財富,但與之相配套的各項基礎設施卻沒有跟上,這就給許多澳洲居民造成了心理負擔。他們擔心經(jīng)濟指數(shù)雖然向好,但自己卻被拋棄在經(jīng)濟增長之外。
　　然而,像許多在酷熱的礦山里工作的礦工們一樣,邁克爾?伯克思依然樂觀。
　　“我是個簡單的人,我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他說:“我每年賺14.5萬澳元,在皮爾巴拉吃住都由公司掏錢,如果沒有這些礦,我哪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他在這里已經(jīng)工作了30多年,見識過繁華過后的蕭索期,但他仍然滿懷信心。“我的兒子克里斯托弗今年18歲了,正在考慮未來的職業(yè)選擇,我給他數(shù)了數(shù)這些年在礦山開卡車賺到的錢,他就決定學采礦了,”伯克斯開心地說:“如果他將來能當上礦產(chǎn)公司的老板,那就別無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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