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曾醉漁歌美,天闕猶飄茶葉香
發(fā)布時間:2019-08-31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何紀光先生以其近半個世紀的精力心智堅持繼承、改造、弘揚湖南本土高腔山歌的傳統(tǒng)唱法,學習、吸納、活化西洋科學發(fā)聲功法,使其創(chuàng)立的“新型高腔唱法”行腔于三個八度(a-f3)之間,起伏跌宕,“換嗓”自然,聲音“下得去”、“上得來”、“唱得響”,達到了出神入化之藝術境界。
一、高亢激越
生長在“歌舞之鄉(xiāng)”湘西古丈,自小受民族音樂文化熏陶影響深遠的何紀光,其音樂(聲樂)藝術滋養(yǎng)首先來自于原始和傳統(tǒng)的湖南高腔山歌。這是一種由農(nóng)人、山民于田疇地頭耕作生息時內(nèi)心自發(fā)“喊”唱的“山歌”、“民謠”。它高亢激越嘹亮,何紀光自小對其鐘愛有加。于是他廣拜本土民間歌手為師,潛心研究,深入學習。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衡陽歌手李本喜、辰溪歌手舒黑娃等一批當?shù)仡H有名氣的優(yōu)秀民間歌手均相繼成為了何紀光學習傳統(tǒng)高腔唱法的良師益友。李本喜見他嗓音好、條件優(yōu)、決心大,便把自己長期積累形成的行腔要領、運腔訣竅毫無保留地傳給了他。舒黑娃也把自己那種豪野粗獷、特色明顯、難學難唱的高腔唱法全盤教給了他。同時他又主動尋求、廣泛學習吸納了各種戲曲優(yōu)秀唱腔中的一些獨特發(fā)聲技巧。在此基礎上,根據(jù)長期的實踐摸索,何紀光總結出了:“湖南高腔山歌……具有嘹亮、激越、豪爽的特點與氣質(zhì)。一般由成年男子假聲演唱,其特征是:音區(qū)高、音程跳越大,節(jié)奏甚為自由,句幅寬長,悠揚的拖腔在高音區(qū)走動時常出現(xiàn)上挑的自由延長音,聲腔旋法多變,在樂句中間或尾部常利用口形開合使拖音的母音自然變化形成‘啊嗚啊嗚’和‘嗬嗬嗬’的特殊效果。真假聲大幅度的轉(zhuǎn)換和旋律起伏跌宕形成了極為鮮明的音樂個性!保ㄒ1993年何紀光在全國民族聲樂研討會上的宣講論文《新型湖南高腔山歌及其發(fā)展》)諸如桑植的《翻天云》、辰溪的《茶山號子》、益陽的《過山垅》、桃江的《唔吶喊》、韶山的《插田歌》、衡山的《前山山歌》等等,這些都是他在演唱學習中的鮮活范本與原生態(tài)教材。他常常把對那些山歌的學習心得條分縷析地札記在自己的“學歌隨錄”中,并隨時注意予以學研總結、理論歸納與實踐拓展。他在論文中分析說:“高腔山歌在田頭響起時,真有穿云裂石鉆天入地之感,優(yōu)秀歌手假聲音域可高達g3,有獨唱、對唱,或領唱合唱雜以鑼鼓嗩吶伴奏,可謂‘一呼百應’,意氣盎然!
當代意籍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羅蒂被譽為“high C之王”,而何紀光于六十年代初被選送到上海音樂學院經(jīng)過著名民族聲樂教育家王品素教授科學而精心培育訓練后,用“新型湖南高腔唱法” 卻唱出了達到f3高出“high C”四度的音高,音域達到了19度之廣。
在《挑擔茶葉上北京》演唱中,何紀光特意在歌曲的結尾部分創(chuàng)造性地加上了高腔山歌“特技”。他用嗩吶般的聲音翻到c3,唱出一句意味深長的長時值波音拖腔,其高亢的聲音、鮮明的色彩,猶如點睛之筆,獲得了驚人的藝術效果。在《洞庭魚米鄉(xiāng)》中,何紀光以其高亢激越、粗獷嘹亮的氣質(zhì),揚其真假聲大幅度自如轉(zhuǎn)換的優(yōu)勢,以或明暗、曲直、抑揚、長短、高低對比的聲音,先抑后揚,在第一個拖腔上接連使用直音、大波、小波和從慢到快的裝飾音和顫音,然后一個五度大跳,標出b2和d3的漂亮高腔來。唱法獨特、對比鮮明、起伏跌宕,圓滿成功地實現(xiàn)了“上得去”“唱得響”的理想追求,獲得了“聲振林木,響遏行云”獨特非凡的藝術效果。
二、遒勁剛健
在進入上海音樂學院學習前,何紀光的這種高腔唱法在院校還實屬少見,雖高音富有特色,明亮、高亢,但音色尖銳,真假聲截然分開,不能互相結合,只直著嗓子唱,不會使用混合共鳴,聲音色彩和力度變化小,表現(xiàn)力受到局限。王品素教授在保持他原有高腔唱法的特點及濃郁的民族風格的同時,將西洋科學發(fā)聲的理論與技巧巧妙融合到他的高腔唱法中去。對何紀光的演唱訓練沒有“打亂重來”,而是具體問題具體解決——引導他對民間唱法和歐洲傳統(tǒng)唱法及其各家所長進行細致分析和比較,從而使何紀光深刻認識到:原始湖南高腔山歌雖然很高很有特色,但其真假聲脫節(jié),能強不能弱,能剛不能柔,能放不能收,甚至舍棄了中低聲區(qū),不宜直接用于專業(yè)表演。于是,他在老師的科學指導下,在充分保留高腔高音色彩的基礎上,大膽吸收西洋唱法并對其進行實質(zhì)性改革。在唱法難題的攻關中,師生攜手,教學相長。王教授首先運用美聲唱法的技術訓練何紀光把高腔放下來唱,建立起穩(wěn)定的中低聲區(qū),即在強調(diào)喉嚨位置低而平的同時,還非常強調(diào)頭腔共鳴在這段聲區(qū)的運用,經(jīng)過長時間的訓練,何紀光中低聲區(qū)逐漸變得結實、明亮、有空間感、有可塑性;在訓練高音的問題上,也大膽采用了美聲呼吸方法和與打開喉嚨唱假聲相結合。這樣有著強有力的氣息支持,打開喉嚨,保持低喉位,掛上頭腔唱出來的假聲高音便突破了原始高腔山歌的局限性,“氣沉丹田,順著嗓子唱”,既保留了湖南高腔山歌特有的高亢、強勁、亮麗的色彩,又具備了悠揚圓潤的抒情性。
經(jīng)過科學嚴格的訓練,首先建立起了穩(wěn)定的中聲區(qū),使高音逐漸擺脫停留在口腔的自然狀態(tài),漸而變得松動流暢柔和飽滿且沉雄,富于表現(xiàn)力。低音區(qū)域達到了中央c以下的a。與此同時,在加強氣息的支持和聲帶的張力的基礎上重點磨煉“換聲區(qū)”融和自如。終于,何紀光的高音區(qū)獲得了“真”“假”兩手共融互通的“特技”,清亮豐滿圓潤的真聲音域從a至bb2能高能低,能強能弱,激越高亢,粗獷嘹亮。婉轉(zhuǎn)悠揚的高腔(假聲)音域從a2至f3,二者音色上既有強烈的對比,又連貫通暢,轉(zhuǎn)換自如。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第四屆“上海之春”音樂會上,何紀光以其兩首權威代表作《挑擔茶葉上北京》、《洞庭魚米鄉(xiāng)》的成功演唱進行了全面展示——即以其擲地有聲的陽剛之聲、英雄氣概使他為新型湖南高腔民歌唱法獲得了滿堂彩,他那“下得去”“唱得響”遒勁、豪邁的高腔音色和湘味濃郁的表現(xiàn)力給當場所有受眾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由此他的唱法也走出了原始狀態(tài),實現(xiàn)了突破性的質(zhì)的飛躍, 在聲樂藝術上獨樹一幟,其獨特的個人魅力也給清醇的民族風格增添了奇光異彩。
由此,新型湖南高腔山歌也就隨著何紀光的歌聲飛出了洞庭,飛出了湖南,唱響了全國,為當時的聲樂藝術界刮起了一股強勁的春風,并成為了我國民族聲樂中一枝生機永恒的艷麗奇葩,令人欽仰。
三、雋永飄逸
作為“新型湖南高腔唱法”創(chuàng)始人和一代宗師的何紀光,為了把最美的歌聲奉獻給廣大受眾,讓民族音樂的瑰寶發(fā)掘并閃射出最亮麗的光彩,他特別注意在藝術風格與聲音特征上追求雋永飄逸、悠揚婉轉(zhuǎn)、靈動豐沛的完美效果。
在名師賀綠汀院長的指點、王品素先生等手把手的栽培下,在承揚、改造本土原始高腔傳統(tǒng)唱法并融進歐洲美聲科學唱法的新法,在已基本解決好中低音區(qū) “下得去”“沉得住”“唱得響”、高音區(qū)自如圓潤“上得來”“揚得開”“立得穩(wěn)”后,他便把追求歌唱的“雋永飄逸、悠揚婉轉(zhuǎn)”又放在一個特別的高度,并把它作為獲得更大突破,使自己探索創(chuàng)立的“新型高腔唱法”取得“完美至臻、引人入勝”的善美極境的藝術追求。他在聲樂創(chuàng)新中堅持勤奮實踐,不斷摸索,結合自身的嗓音條件和特點,勤奮向原始民間音樂學習,刻苦向全國地方戲曲的特色特殊唱段唱法學習,科學向西洋傳統(tǒng)唱法學習,摸索練唱了大量的各類中外音樂作品。他根據(jù)自己的實際需要,自編了一條條一段段行之有效的各類練習曲,由簡而繁,由易到難,以此來柔化、通靈、圓融自己的歌聲,使自己的歌聲更飄更柔更美,更富有磁性與魅力,讓歌唱的技藝發(fā)掘到極致,讓自己的歌聲帶給人們更多“真”“美”“善”“純”“特”的陶醉享受與浸潤感化。
藝術在于厚積薄發(fā),美的創(chuàng)造在于博采眾長,“為我所用”。何紀光深諳此道!他幾十年如一日,把畢生獻給了他終生酷愛的民族聲樂藝術,他始終堅持“民族化與現(xiàn)代化、科學性與藝術性”的有機結合。唱法上自覺堅持將高、中、低“三腔”自然融合,并在演唱藝術的風格與特色上注重追求高亢激越、遒勁剛健、雋永飄逸諸方面的完美統(tǒng)一,將“新型湖南高腔唱法”推上了全新的歷史高度,奠定了具有中國特色與氣派的民族聲樂的劃時代地位,他在民族新型高腔唱法上的開創(chuàng)與建樹必定永恒地載入我國乃至世界音樂藝術的偉大史冊與輝煌寶庫。
責任編輯 陳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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